燕绥之垂下了眼眸,并没有回答他。
燕商阳转而质问怀素,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怀素,你来说!”
怀素低着头,语气很轻道。
“没什么。”
“嗤,你觉得我眼瞎吗,我都看到了,你们明明亲在一起了!”
怀素:“???”
燕商阳在说什么啊!
她和燕绥之亲了?这得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这一刻,怀素想要掐死燕商阳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二公子,你在说什么?我和门主什么时候亲在一起了?话可不能乱说!”怀素的声音陡然提高,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这人眼神确实不太好,她甚至不明白,燕商阳都误会他们了,燕绥之却始终都没有出声解释一句。
燕商阳见怀素神情不像是骗人,这才信了,不过从那以后,他更爱变着法子捉弄怀素,怀素也很无奈,面对这样一个对兄长崇拜到极致的“哥控”,她能有什么办法。
…
这日,怀素替燕绥之擦剑,稍不留神,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她的指尖,她怔怔地盯着指尖渗出的血珠,一时忘了反应。
恰好被推门而入的燕绥之撞见,他快步走近,牵起她的手,将她轻轻按在椅子上坐下,他低头查看她的伤口,修长的手指细致地为她涂抹药膏,动作轻柔,神色专注。
“怎么这么不小心?”
“剑不是这样擦的,受了伤,不疼吗?”
怀素垂眸,望着眼前这个为她上药的男人,思绪不由飘远,她想起从前那些受伤的日子,伤口比现在严重得多,但公子却从未问过她疼不疼,公子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鸱,你做得很好。”
她几乎忘了,自己其实也会疼的,她也可以做回怀素,做一个痛了可以哭的姑娘,而不是那个冷血无情、只为杀人而存在的杀手鸱。
她原本娇艳的脸庞此刻却显得格外落寞,眼角湿润,眼尾微微泛红,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燕绥之擦完药,一抬头便看到这一幕,目光瞬间一滞,低声问道:“哭了?”
怀素依旧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燕绥之轻叹一声,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尾,眉头微皱:“很疼吗?”
怀素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带着哽咽:“是啊,很疼。”
其实也没有多疼,这种伤口对她来说不过是小伤,以往那些几乎致命的伤,她都没有哭过,她并非因为疼才哭,一个人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又怎会真的怕疼呢?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公子鬼卿,心中有些难过,看啊,如今连她刺杀的目标都会关心她,而公子,相识五年之久,却从未有过一次关心。
她看着燕绥之,突然想矫情一回,也就只有这一回。
燕绥之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连哭都是面无表情,默默无声。
他突然说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双眼睛很漂亮。”
“嗯?”怀素红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吗?
也对,身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哭泣并不适合她,她正欲开口解释。
却见,燕绥之轻叹一声,伸手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片刻后,他柔声说道:“狐狸,疼的话,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你是个姑娘,本该如此。”
怀素心里不是知味,半晌,她道:“燕绥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有人想要杀你,可你还对她这么好,你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白眼狼?你会后悔吗?”
燕绥之轻拍着她的背,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狼?在哪里?”
“狼倒是没有,不过,狐狸倒是有一只。”
再次见到怀素,燕绥之的心情很复杂,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他早就知道怀素的来意,甚至从一开始就察觉到她是来取他性命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可他依旧选择让她留在身边,既没有揭穿,也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
起初,他只是觉得有趣,想看看她究竟能演到哪一步,后来,他派人查探怀素的身份,结果虽在他意料之中,却也令他意外。
燕绥之本以为怀素顶多是他仇家派来杀他的,更未曾想到她竟是谲诡城的杀手“鸱”,原来她是公子鬼卿的人。
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他依旧没有对她怎样,他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日子照常进行,燕绥之只是想看看,怀素什么时候会对他动手,但她很沉得住气,至今未曾出手,这让燕绥之不禁感到意外。
如今,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垂眸静立、身形单薄的女子,她的孤独与脆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也只是个姑娘,却被培养成杀手,就连大声哭都不敢真情流露,燕绥之的心脏,莫名被情绪牵动着,有些憋闷,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悄然改变。
这一日,对于怀素而言,是她情绪外漏了,很不应该,等这一天过去,刺杀燕绥之依旧是她的任务,可是对于燕绥之而言,这日后,却是他感情的开始,怀素从未想过,燕绥之竟然会真的爱上她,爱上这个一直想要取他性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