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风止并不知晓,这是人鱼王裔的贴身掌令。
──见到它,便如同见到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
当然,那一晚,风止用完了餐,也没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见他这样大快朵颐的模样,徐星落支着下巴,很少有鱼能和她用餐的时候不看她,专心干饭;而且,把海域的美食吃得这样香的……
打了个响指,海马服务生们排着队提着打包好的美食,堆到了风止面前。
风止这才把目光从被他扫荡了的空盘子里挪到了如小山般的打包盒上,最后,才转移到了面前的徐星落身上。
“我相信你。将来护卫长的位置,一定在等你。”徐星落见他忐忑不已地接过自己的掌令,笑了笑,试图鼓励道。
听着她这番话,风止有些诧异,他原本猜测,这条极美的雌性人鱼兴许是哪家贵族的小姐……虽然没能认出来她真实的身份,但……
但是,她怎么能和他说出这么夸张的话?
人鱼王室的护卫长,怎么能轮到他这个瘦弱又平庸的贱民?
他从小就因为先天不足,血脉低劣被亲生父母弃养,被一条老人鱼收养到两岁,勉强能游行觅食后,老人鱼也撒手鱼寰了。
自幼就是孤零零的他,凡事都感到习得性无助,此时此刻,居然有人能这样毫无顾忌地相信他。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把那人鱼王室的最高武力值代表的护卫长称号与他相提并论。
这实在是,荒谬绝伦。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不管怎么样,这条鱼尾的鳞片光鲜靓丽,发质也是一等一的柔顺的漂亮人鱼,在今晚让他吃饱了。
并且没有要求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也没有像以前那些施舍给他食物的人鱼们的傲慢,更没有肆意羞辱他。
他理当记住这条人鱼的名字。
虽然不指望自己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但是他从老人鱼生前口中喃喃的教导里得知,知恩图报,不可以忘恩负义,是做鱼的基本底线。
虽然,现在风止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条:睚眦必报。
──不是不报,只是晚点到。
“咯噔……”
不妙……
他以前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鱼生说长也长,说短也是眨眼的事情,不要浪费时间在不必要的纠纷上,息事宁人得过且过。
如今怎么遇到条雌性人鱼,他就有点找不着北了?
思及如此,风止不禁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徐星落。
【我应该比你年长,你叫我一声“姐姐”便好。】
徐星落回想在人鱼王室,她是最小的人鱼公主,王室的独苗苗……
其他外戚的表哥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成日迫着她喊哥哥……说起来,她没有王弟,倒也很期待别的鱼唤她一声“姐姐”的感觉。
风止一愣,随即抿了抿唇,纠结了一会儿,
【实在不想也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
徐星落摆了摆手,忽地想到了那些混蛋表哥们对着这条雄性小人鱼的恶行,连忙开口制止。
攥紧了那枚星纹手环,风止不再犹豫,启唇,小声唤了一句。
闻声,徐星落的心脏跳动得极快。
风止抬头时,瞥见了她微红的耳梢。
不知为何,一直以来挣扎在温饱线上;无心旁事的他,面对此情此景,竟有些挪不开目光了。
驮着一堆食物回到自己狭窄的小窝里,风止这一夜来来回回翻了好几个身,也没能睡着。
她住在哪里呢?
那个漂亮姐姐……
现在躺着的卧房,是不是昼夜通明,用数不清的夜明珠点缀着……
风止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望着阴暗潮湿的窝顶,上头有不少的海虫爬来爬去。
好想,再见到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好。
该死,为什么今晚总是忙着干饭?
早知道他会因此而心动的话,他宁愿饿着少吃几口,多看她几眼也好……
风止腾地起身,整个鱼年纪尚小,虽然还未发育完全,但已经有初步的骨架雏形,他俯身,长臂一捞,捏住了岩壁上的一只海虫,与它眼观鼻,鼻观心。
【她会不会觉得我今晚很能吃,然后觉得我吃相不好看,然后不肯再见到我吧?】
海虫挥舞着多条小短腿,在风止指腹间奋力扑腾着,一头问号。
它就是个路过的虫虫,为什么要承受这个小颠公半夜不睡觉突然的发疯?
风止见它挣扎得剧烈,随即叹了口气,果然,连这位每天都能见面的老朋友海虫都觉得,他窘迫得没救了。
不行,他还是很想见她。
有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