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做什么?
密集的百姓簇拥在王城外,仰望着云层迭起的女子雪白之中忽而弥漫开了极为夺目的红意,宛若鲜血,几乎将整件长裳染红,灼目得更胜国后的嫁裳……
“不好……神女以身为祭,献于天劫……她手里那染了血的亮光,是传闻中的洗尘珠……我曾在先祖留下来的古籍中见过……”
“神女大义……”
“吾辈蝼蚁众生,叩谢神女……”
“愿上苍怜悯,助神女护佑三界……”
人界各地的百姓们闻讯,自家中奔夺而出,乌泱泱跪倒在丛丛长街之上,汇聚成了极为壮阔的江山人典图。
乌云遮目……
雷电阵阵。
愈演愈烈。
天顶裂开了数不清的缝隙,不断有浓墨般的雾气凝聚,顺带着那红水,一时间,众百姓见状,胆战心惊,此番红水若是从云层灌入人界……
定要酿就哀嚎遍野的炼狱景状……
“快看,那是……”
是新君……
太好了!
人界的新王没有放弃他们……
易行将参加婚典的人族宾客从云霄峰带回后,站在铜雀楼前,俯瞰着王城内外的百姓,朗声阵阵:“诸位无需担忧光景如何,此番天劫之后,来日自有定断。”
易行话音刚落,身边的长老们便纷纷发声:
“陛下有令,即刻起,门窗紧闭,勿出门半步。赈灾粮照旧,国库充盈,胆敢不遵循份例中饱私囊者,斩立决!”
百姓无不感慨万千,最后不约而同高声振臂:“陛下圣明!”
自那次天劫之后,外头的瓢泼大雨不断,雷声混杂着巨响的冰点,不断敲打着门窗。
百姓们惊恐不已,却又感慨陛下明见,不知过了多久,百姓们只记得,陛下出诏命他们出门那天,已是日头正盛,天光绚烂的好时候。
如今,见到了今年的飘雪,众百姓便更加确定,那魔气被彻底驱散了。
瑞雪落下,来年便可有大好的收成!
百姓们不少奔向雪地,孩童们各个更是打起了雪仗。
铜雀楼上,新君一身墨氅,负手身后,俯瞰着人界的繁荣景象,不由得抬起右手掌心,接住了一抹飘絮。
冰凉的雪花融化在掌心,倒映着他多情的桃花眸。
“小骗子,这样的人界,你可还满意?”
“你所爱的人界,本君定会替你守好。”
不过,你何时,愿意来看看我?
只是,看看我……
回应他的,只有掌心依旧冰凉的温度。
易行抿了抿唇,拂袖,抖落了一手的雪水。
他颔首,思恋的目光眺望着昔日的云霄峰。
那座高耸入云的仙山,早已在红水止息之际,被妖界的魔尊彻底夷为平地。
易行摇了摇头,原本引以为念的云霄峰没了,好在易氏山庄如今已经被改为皇家御园。
而他与小花妖的那道山谷,更是生了越来越多的桃花,后世自发将之称为——桃花源谷。
“清友,要不,还是由你去说?”
陛下登基为帝不久,便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内忧外患,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王城内外欣欣向荣,然而陛下的后宫却始终闲置。
见其他长老们这般甩锅,清友长老甩了甩拂尘,敢怒不敢言。
于是乎,清友长老捻了捻雪白的胡须,甩了下拂尘,回头瞪了眼其余的长老,“先前有意拆散陛下与那花妖的前尘旧事,已经在陛下心中积了怨气——如今再让本座去谏言,怕不是要了这条老命来得更为直接些。”
毕竟少庄主肯继位为帝王已是不易,还能有什么别的可求呢?
众长老先是一愣,随即纷纷附和。
“说来也是,陛下如今勤勉执政,倒也不失为一代明君。”
“况且,陛下有意将他那宗族的旁系次子扶为皇太弟,也未尝不失为一种法子……”
“叹只叹,百年之后,也不知这世间光景如何……”
众长老望着铜雀楼上那抹孤寞的身影,一时无言。
若非为了护住昔日神女所爱的人界,想来陛下早已随了天界的女帝一同归入仙门了。
当年神女的灵花绽放之时,他们亲眼所见,盛况非常,而后魔气肆虐,神女毅然毁了与星天阁主的婚约,奔赴云间。
那时,被神女折下的灵花复又迅疾地枯萎。
世间飘落的红茶花瓣在星天阁主毁了水云镜之后,尽数被碎片割裂,化作了浓稠的红水……
神女催动洗尘珠之后,那纯粹灵力充沛的红水不断与魔气交缠。
二者极尽角逐,绞杀争斗,历经了九九八十一日,若非星天阁主那柄水云镜,神女险些落得个再度神陨的下场。
好在,这位云霄峰的神女,总算修成正果。
原本可以飞升上神的,却不知为何向天界女帝请命,自降仙位。
如今这仙尊正于三界之中四处游历,至今未归云天宫。
“为何?莫不是,因着何人耽搁了?”
清友摇摇头,“神女当年面对三界之中的四位佼佼者都能坦然应对天劫,又岂会因着他们舍本逐末?”
咦,那便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