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利箭狠狠地剜破了屏风,密集的戳在了她的刚刚躺过的位置。
徐星落这才恍然大悟,若是易行再晚一些来,她还在床榻上,此刻便要被射……成刺猬了……
被易家军架着护送出宫门的风止亦是在方才瞧出了里头情势的不对劲。
如今朝中竟还有叛臣未除!
或者说,女帝的后宫当中,仍有奸细不曾尽数剿灭。
他们四人将那几个假扮成男宠的细作先一步处理掉之后,原以为这番风波能告一段落。
不想那背后意图篡位之人,竟不肯消停半会儿,今夜胆敢变本加厉。
待到易家军与随后赶来的禁卫军一同将院落内外的刺客残骸拖走,易行这才放心的将她放回原地。
双脚的足尖落了地,徐星落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放回了胸腔。
她紧紧盯着溺在月光中的易将军,一双生得多情的桃花眸美得绝代风华。
徐星落下意识便拢紧了自个松散的衣襟,遮掩住了她脖颈下的大好风光。
“别误会,我深夜来此,只是想,守着你。”易行垂下眼眸,神情似有些落寞。
就在女帝登基不久前,他暗设的军卫来报,探查到有人要逆反,只是此人藏得莫过于深了,若严加防备,恐怕打草惊蛇,因而他只好与帝师步迟合作,双军里应外合。
好在多日的蹲守,今夜总算有了些收获。
易行教她看清自己的行动,无疑也是存着私心。
只盼着,能离她近些,再近些便好了。
只是,徐星落面上毫无波澜,眼中更是寂静如水。
易行喉结滚动了几番,欠身便要告退。
临走之际,忽地感受到腕间一紧。
他又惊又喜地扭过头。
“表妹──我……”
“此番刺客,不知还有后招,且容将军歇在院内,不得稍离。”
能得到徐星落这般松口,易行已经不能再奢求旁的了。
单薄得不像话的木板,人一坐上去都会吱呀吱呀作响,还有上面简陋如斯的铺盖,这窗框,更是爬满了蜘蛛网……一看就差点四面漏风的寝舍浮于眼前,易行的随侍不禁瞠目结舌。
“将军,原以为从塞北回来了便不用再住这样的地儿了。陛下还真是懂得让人忆苦思甜呢。”
“你多嘴了。”这是落雁给他的,就算是茅厕,他也住得!
瞧瞧,这床还有还铺盖,显然就是落雁为了他特意准备的,又不想他人知道她待自个儿特殊,因此才这般低调。
表面像极了苛待他,实际上,她明明对自个儿情根深种!
易行思既如此,越发庄重地走到了床边,珍惜无比地掀开被子,直到里头窜出几只肥头大老鼠。
“吱吱吱——”
“咻——”
刚刚,什么东西嗖一下过去了?
易行扭头,瞥了眼蹲在角落呕吐不止的随侍,不由得嫌弃地抱臂,真没出息。
战场上见过了多少的血肉分离,区区小鼠,有何可惧?
“呜嗡嗡嗡——”
一只只大强从眼前飞过去的时候,易大将军的桃花眸里总算多了些涟漪。
“陛下,为了熬炼将军,真是煞费苦心。”随侍这回学乖了,朝自家将军由衷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与此同时,寝宫里吃槐花饼的徐星落忽地想起来,“易行那边如何了?”
新来的侍女月酒倒茶的手狠狠一顿,“听宫人来报,将军在里头,颇为自得。”
徐星落默然,不是吧,这都劝退不了他?
咬碎了最后一口槐花饼,徐星落又捞了把瓜子开始磕,抬了抬眉:“明天再丢些恶心人的玩意儿过去。”
月酒浑身一僵,不明白为何陛下要对那丰神俊朗,眉目多情的易将军如此,但事先得到了前辈霜儿姐姐的教导,陛下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正确无误的。
她们做侍女的,只要照做就行!
与此同时,观星台前难得聚集了容貌气度身段皆不凡的三人。
“听闻易将军昨夜竟然与老鼠同眠。”风止站在窗台前,望着粼粼月色,心情颇为愉悦。
帝师落下一枚黑子,淡淡一笑。
对面的时王爷执白子,趁势追击。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为何到如今,都这般淡然自若?”见二人默然不言,只是专注于对弈,风止撇了撇唇,颇为不满的转身,走到了时云起身边,又急着道:
“若他这回玩的是苦肉计,明个儿皇姐一时心软,将他召回了寝阁,该如何是好?”
“这般着急上火,言辞行事如此莽撞,为师平日是如何教你的?这儿有凉茶,喝了!”帝师眼也不抬,继续落子。
时云起眉头一拧,随即攥紧了指尖的黑棋,“帝师这招看似退让,实则占尽了便宜。”
帝师拱袖,笑得云淡风轻,“被王爷看出来了,承让承让。”
风止先是不解,然后默然观了棋局,顿悟:“原来如此。易将军既以保护皇姐为由,便只能行一些护卫之责,至于旁的,就得谨言慎行了。”
“倒也不枉为师平日教导。”帝师拂袖起身,如今到了春日,这观星台前的红茶花倒是开得更艳了。
身后的时云起眼眸,俊美的脸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