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知逸的眼前,她只是江澜音这个人,仅此而已。
“走吧,饭菜该凉了。”
树枝上的晨露滴落至肩头,季知逸偏头看了眼自己被洇湿的衣物,抬手替同样立于树下的江澜音拉起了兜帽。
江澜音抬头看向沉静稳重的季知逸,拽回了几分真诚道:“先回屋吧,等你收拾好,我们再一起去前厅。”
季知逸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与江澜音一同回了房间。
杜管家十分细心认真,回到屋内时,他已经命小厮准备好了热水。
见季知逸在洗浴,江澜音看了看自己已经皱巴巴的嫁衣,从衣柜中翻找出一套干净舒适的衣裳,站在屏风后便更换起来。
季知逸换好衣物出来时并未在屋中见着江澜音,静立了片刻,听到内室有动静,只当她是在寻找东西,便径自掀了珠帘走了进去。
凝脂般的手臂自屏风后一闪而过,意识到江澜音是在换衣服,季知逸匆忙避过了身。
听到屏风外的动静,已经穿好最后一件袖衫的江澜音自屏风后绕出,看着背身而立的季知逸招呼道:“夫君久等,妾身已经收拾妥帖,我们现在便去前厅......你没事吧?”
江澜音诧异地看向季知逸手背上的血痕,见他鼻间依旧涌着血液,手忙脚乱的从一旁拽过干净的巾帕掩于他的鼻下道:“你......这是怎么了?”
自昨夜饮完江澜音灌得酒后,季知逸便觉胸肺燥热,气血翻涌。本以为是最近心性浮躁,所以特意早起练剑,想着将精力泄出,情况应当会好转,没成想只是一晃而过的手臂便让他白费了工。
季知逸瞥了眼桌上还摆放着的那两个空酒壶,捂着帕子忍不住轻声一叹。
能够让他一夜反常至此,也只会是荣霜欺骗江澜音的那两壶酒了。
季知逸尴尬地拭去手上血痕,轻咳一声解释道:“上京气候寒燥,我......有些不适应。”
江澜音无甚怀疑,点了点头道:“那等会我让银翘给你煮些凉茶。”
季知逸神色不大自然地道了声谢,门外传来了杜管家的呼唤声:“将军、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二位是否现在前去用餐?”
江澜音转身应答道:“嗯,马上。”
拉开房门,见银翘和朱嬷嬷也在门外,江澜音让开身道:“银翘,你来替我梳头吧。”
仆从们一拥而入,季知逸抿了抿唇,随手将巾帕扔在了角落处。
季知逸坐至桌前饮茶等候,朱嬷嬷却掀了珠帘进入了内室,在床铺上一阵翻找后,看到了季知逸扔于角落处的巾帕。
她展开帕子看了片刻,随后将它整叠收至了一旁,含笑行至江澜音的身侧道:“恭贺将军、郡主新禧,如今事毕,老奴也该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江澜音一愣:“嬷嬷这便要回宫了么?”
前世她与傅棠成亲后,朱嬷嬷便一直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一度以为是太后有心监视傅棠,借她之手,将朱嬷嬷留在傅家打探消息。
今世换成了季知逸,怎么就变了样,太后竟是这般信任季知逸么?
朱嬷嬷看了江澜音一眼笑道:“太后派老奴随侍,本是怕郡主不适应,如今二位琴瑟和鸣,将军待郡主更是疼爱有加,老奴留在这里反倒碍了事。”
朱嬷嬷转身看向季知逸,福身施礼道:“太后娘娘有话命老奴转达将军。”
季知逸点头道:“嬷嬷请讲。”
“娘娘让老奴转告将军,少年郎意气风发,日后也只管如此。她视郡主如亲女,但出嫁从夫,今后郡主便是季家人,望将军珍之重之。”
朱嬷嬷抬眸意味深长道:“待我等离开后,郡主今后便只有将军为亲了。”
季知逸眉眼轻动,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多谢嬷嬷转告,也请嬷嬷替末将回复娘娘,末将自会珍视郡主,一如珍视我建梁山河。”
朱嬷嬷笑道:“将军明白就好,老奴定会转达。”
季知逸偏头看向一旁的江澜音,随后低眸浅笑。
林太尉聪明一世,也终是有错想之时。
与他们相比,太后显然更知情义。
朱嬷嬷离开后,杜管家看向季知逸问道:“将军,如今您已成婚,您看今后府中事务是否交于夫人处理?”
季知逸看了眼身后小厮所捧账本,点了点头道:“理应如此。”
杜管事回头对着小厮招呼了一声,小厮立刻会意的将账本呈至了江澜音的面前。
江澜音惊诧了片刻,倒是没想到季知逸会真把府中事务交给她。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季知逸的库房里都有些什么宝贝。
据她所知,季知逸每年得的奖赏便足以羡煞旁人。
江澜音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神色越来越古怪,最后面上惊喜全无,反是愁容。
季知逸不明白江澜音为何是这样的神情。
杜管家倒是清清楚楚,尴尬一笑道:“将军爱重夫人,筹备聘礼时也是倾囊所出。”
季知逸看了杜管家一眼,终于想起了杜管家先前和他汇报的账务,随后扶上自己的后颈红了耳尖道:“倒也不必太过担心,等春后自有进账。”
江澜音看着几乎告罄的存银,神情麻木道:“春后进账?”
季知逸点了点头道:“春后寒漠定会有所动静。”
“和寒漠什么关系?”
季知逸抿了唇没说话,杜管家干笑两声解释道:“天暖了,寒漠免不得又要在边境试探,胜两场仗,朝中自会嘉奖。”
神情呆滞的江澜音:“......”
所以你们是把寒漠和朝廷,当做了将军府府库的储备是么?
也不知道她现在卷铺盖,和这群穷鬼告别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