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报啊,现在就去报警啊!”夏明津指夏时的房间,血红又浑浊的双眸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戾气,夏时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夏明津就快步走了过来。
“你他妈的活腻歪了?”夏明津不由分说,一双眼怒目圆瞪,“是不是很久没打你了,翅膀硬了开始跟老子刚?”
夏时倔强地抿着唇,因为生气而脸部线条紧绷着,夏明津的怒骂接二连三地炮击着。突然,夏明津手上赫然出现魏华英买给夏时的手机:“等警察来了,我就说你偷家里钱买手机,人证物证老子都能造!”
夏时蓦地睁大了双眼,身体几近颤抖。
在沉夜降临之际,夏明津抄起桌上的酒瓶摔向墙壁,崩飞的玻璃在夏时的脸颊擦出了一道血线,脸颊瞬间感受到火辣辣的疼,仿佛一条火蛇窜到了自己脸上。
长这么大了,夏明津虽然喜欢家暴,却很少真的对夏时动手,这一次,居然是因为夏时的钱不翼而飞,想要报警而动手,多么可笑。
夏时被打以后,本能的,眼泪积在眼眶里。
只听夏明津继续不依不饶:“当年我能打断你妈两根肋骨,现在照样能让你横着出这个门。”
他揪住夏时的衣领,恶狠狠道:“居然要报警让警察抓你爸,你爸我要是进局子了还有你什么事儿?书也别给老子念了,明天就去学校退学!”接着夏明津随手抓起一个房间转角处的陶瓷瓶,再次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陶瓷碎裂,碎片迸射得到处都是,脑子滞缓的刹那间,不知道有多少碎片扫到夏时的身上。
那滴泪终是落了下来,夏时眼睁睁地看着夏明津面目狰狞,估摸着喝了酒,借着酒劲耍起了酒疯。
“我今天就钉在这儿了,看你是要去局子还是蹲家里。”夏明津又开始砸东西,将家里的那些家具砸了个遍。
夏时突然就想到了很小的时候,夏明津逮着魏华英,拽着她的头发打,魏华英被打得眼睛乌青,血流不止,夏明津像是越打越兴奋了似的不停手......
原本以为,那些黑暗的日子都过去了......
夏时这么想着的时候,夏明津一把将她推开,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她赶紧闭上眼睛,等待即将落下的拳头,像曾经的魏华英那样。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拳头落下来。
夏时只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响亮又果决,不带一丝犹豫:“还是人吗,你女儿刚刚经历过阑尾炎手术!”
夏明津人已经不理智了,手上抄起木制矮凳就要砸,突然一个陌生面孔闯进家中,整个人的酒意猛地上了头,怒目圆睁起来:“你TM又是谁,小崽子想当护花使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她的腿?”
苏忻意见他说话大舌头,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推开夏明津,夏明津朗跄地,后背撞在柜子上。苏忻意的手指掐进掌心,夏时脸上的血迹刺得他眼眶发烫。
苏忻意扶起倒在地上的夏时,转身后,夏明津仍克制不了蛮横的脾气,挥舞手中的凳子,苏忻意一把将他的胳膊钳制住,嘴里讥诮道:“不如我们赌赌,是你那些债主,先拆了你的骨头,还是你先被抓起来。”
“你到底滚不滚出去啊,快滚!”夏明津的眼睛似要瞪出来,却没想到苏忻意的手劲竟然比自己的要大,怎么晃动都摆脱不掉。
苏忻意转头,瞥见夏时垂着的头,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喉间顿时泛起铁锈味的钝痛,眼睛再也藏不住愤懑,他冷笑一声:“我告诉你,酒精上头了该去太平间制冷,别在这糟蹋活人,要是夏时出事了,你猜你还能不能好好在这儿玩你的牌?”
夏明津见他如此说话,气得不行,胸膛起伏不断:“对门的小子吧,我见你很眼熟啊,你是在和夏时早恋吗?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父母?”
夏明津身高没有优势,他仰视地望着苏忻意,苏忻意俯视他的表情冰冷不带情绪,他没有骂人带脏字只是因为对方是夏时的亲生父亲,他欲给他留半分颜面。
“夏时受伤了,需要及时消炎,您现在身上酒精味儿太浓,先清醒一下吧。”
说完,他拽着夏时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家门。
夏时听到身后夏明津在不停地咒骂,咬紧了牙关,任由自己被苏忻意带走。
出了家门,她才得以喘息。
苏忻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脚步疾驰,踩着楼梯飞快地往楼下跑去。
夜已深,两个少年在冬日水汽稀薄的长街奔跑,他们呵气成霜,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停下。
在一处拐角,苏忻意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到夏时气喘吁吁蹲下的身子。
巷口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他将手抚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边上有家便利店,他随手买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
夏时大口大口地将水灌进了嘴里,爆炸的肺变得滋润放松起来。
“你带手机了吗?”夏时喝完水,抬起头,眼眶红红,却倔强地不肯流下一滴泪水。
苏忻意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了夏时,没有问任何多余的话。
夏时接过手机,在电话拨号页面按了一连串的数字,一阵铃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喂?"一道清脆干练的女声响起。
“妈妈?”夏时轻轻喊道,过了会儿,苏忻意在路灯之下,便看到夏时哭得泣不成声的模样,灯光打在她的头顶,映照出她委屈、疲惫的面容,他第一次看到她哭,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她啜泣着,连带着肩膀,也随之颤抖。
“妈妈,我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了,你接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