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见对面是一个长相很大气的女生，朝对方温柔一笑：“挺感兴趣的，空了的时候就比较喜欢钻研数学题。”
“哇，那我应该向你学习，其实我很多时候都很贪玩，不想刷题。”言柔荟双手握着习题册，倚靠着栏杆道。
夏时谦虚地摇了摇头：“有时候说自己很贪玩，回家不学习的人，往往经常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埋头苦读。”
言柔荟张了张口，刚想反驳，夏时又说：“还有一种可能，说这话的人，往往比较有天赋，不需要刷那么多题。”
“哈哈哈，你思考的角度很刁钻。”言柔荟笑起来，唇角边有个酒窝陷了下去，面前十五班的这个女生，和她说话没有壁垒。
她轻轻拍了拍苏忻意的肩膀，向夏时介绍道，“喏，这位学霸你应该见过的，他才是天赋型，我嘛，还真的差了一大截。”
苏忻意再次和夏时对视，他看见她的眼中折射出自己的倒影。
夏时是那种长得很乖很柔和的女生，面无表情的时候，仿佛一只绒绒无害的小鹿。
微风吹来，她利落的马尾有几根发丝被吹得飘扬。
曾经住在体面小区的少女，如今却住在酸臭陋室里。
苏忻意忽然想起那天，潮湿与酸味霉味，并行充斥着鼻尖的楼道，以及少女不解释不辩驳的神态，就是那般理直气壮。
那种理直气壮，并不是被无序的世界浸淫已久，而是仿佛出于一种不屑......懒得理会对方的不屑。
此时有劲风裹挟细沙拂过，苏忻意闭了闭眼，她真的一点没变。
外界传闻她特别爱出风头，明明数学缺考，却来参加竞赛班选拔考试，妄想一战成名。
他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铃声响起，苏忻意收回思绪，跟随人潮一起走进了教室。
夏时落座没多久，老师便开始下发试卷，卷子拿到手中的时候，她有些紧张的心情才得以平复，看这些题型，都是她特别熟悉的。
在一片齐刷刷地纸笔摩擦声中，夏时越写越顺当。
试卷中仿佛跃出一艘小船，载着她在无边蔚蓝中航行，天空中飘着许多个数学题，她腾空书写，每答一题船便升高些许，答至最后一题，小船载着她浮空而行，她的心情格外愉悦而平静。
这场考试结束后的第五天，竞赛选拔班的最终成绩被张贴在了年级榜上，许多同学看到新榜纷纷围上去看。
“速度啊，是竞赛班选拔考的排名和入围名单。”
“你们猜谁是第一？”
“当然是苏忻意啊。”一班的人自然站在学霸这边。
“那谁是第二？”
“第二？我知道一班还有个洛闻祺，他曾获得过全国奥数杯一等奖。”
“我靠，你们看谁是第二？”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是谁？”所有人都眼巴巴地对着榜单看，有些人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几下自己的眼睛，再定睛看去，第一名的确是苏忻意，第二名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同学，她的班级，显示在第二列，高一十五班。
高一十五班？那不是排名最后的普通班嘛，吊车尾普通班还能出一个数学竞赛第二名？
“你们看，她中考数学还是缺考的状态！”这会儿有人注意到，名单最后一列，还特意标出了中考数学成绩。
被竞赛班录用的同学都有自己的成绩，大多数人实力不凡，唯有夏时，白底黑字的缺考。
“我靠，啥情况，这是故意隐藏实力吗？”
“这实力完全可以进一班，为什么要去最差的十五班？”
“关键是人家这招控分控得好啊，一门缺考还能进入二中？”
众人们议论纷纷，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件事情在二中的校园中渐渐传开，如同往冰河中掷入一枚火石，沸腾着经久不息。
夏时被二中的高一学生们传得神乎其神，有人称她故意缺考，为的就是在今天一战成名。
而夏时，也被十五班的同学们刨根究底地问，当时缺考的原因，她统统三缄其口，只是温婉地朝人笑笑，不多说。
自己家的难堪隐私，没有道理要告诉给所有人。
就算告诉了，别人也并不会因此而同情自己，不会因此对自己敬重三分，可能换来的是他人怜悯的目光和背后唏嘘的感慨。
她自己的实力她明了，所以她才会笃定地，选择参加数学竞赛选拔考试。
……
隔日傍晚，一班的同学接到通知，竞赛班将于这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开班，每周两节，还有一节课放在周一下午。
“各位，这是竞赛班的名单和座位表，有些同学之前没关注到年级榜，没关系，虽然名单数量不多，你们可以相互传阅一下。”一班班长言柔荟，在课后召集了入围竞赛班的同学留下来听通知，她走下讲台，将几份名单传给了大家。
同学们你一份我一份地传阅着。
传到张雨泽的时候，他一只手搭在苏忻意的肩膀上，“我靠，我居然和言柔荟坐同桌，这有点离谱了。”
苏忻意挑了挑眉：“你不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言柔荟数学比我强，要是老师上课喊我，我答不出来，还能找她帮忙呢。”张雨泽耸耸肩，一副早有准备的表情，目光从自己的名字上划过，又锁定在苏忻意的名字上。
“忻意，你和十五班的那个谁是同桌诶，你们不愧是第一和第二名，排位置的老师也格外用心。”他用手肘捅了捅苏忻意的心窝，手指在名单上重重点了两下。
苏忻意的目光下移，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夏时的名字，被并排放置在一起，锁定在同一个大组的框框里，那一刻他露出了丢丢惊讶的神色，很快这份惊讶转瞬即逝，如秋日里金黄的落叶，落入地面后便再也找不到相同的一片，深埋土壤，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