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晚上加班写。”
“我原本就有加班写完尸检报告的打算,因为我约了朋友看画展,明天下午我就飞巴黎了。”
“谁的画展?”
“达。。达利??达利。。”
“你胡说八道啥呢?他的画还都在西班牙菲格拉司挂着呢。”蓝伊一找的借口一句话就被戳破了。
“。。。”
“如果你不来,那你钱包里的每一张信用卡,都别想再刷出来一分钱。”
“哟呵,您真是会开玩笑,那咱们明天见。爱您。”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由简入奢难”。
在蓝伊一高中毕业的时候,章秋含女士也曾经用这样的方法威胁过她——在国内读那种本硕博连读的医学院,否则停卡。
蓝伊一当时心心念念的是她的中文系,她那时候读了太多80年代那些诗人的诗,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视金钱如粪土。用广东话说那就是“硬颈”。
但是卡才停了不到一星期,她就乖乖去了医学院报到。
那时候的蓝伊一,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一样,为了自己的生存大计,心甘情愿付出失去自由的代价。
但在读完博士以后,蓝伊一给自己的人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去了瑞典读法医学博士。章女士想用同样的方法把蓝伊一逼回来,没想到蓝伊一在瑞典半工半读,省吃俭用,硬是读下来这个学位。
那时候章女士就明白,蓝伊一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孩子了,但她仍然很喜欢用原来的方法来摆布蓝伊一,万一哪次成了呢?
今天是周六,下午三点蓝伊一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写尸检报告的时候,章女士就已经派人把晚宴要穿的礼裙送进了她的办公室。
下午五点,章女士踩着高跟鞋,带着一众造型师和化妆师敲响了蓝伊一办公室的木门。
这是章女士第一次走进海港警察总局,门房刘大爷看着这前前后后三四辆车的阵仗,让他们每个人都下车做了登记。
“还是法国设计师比较合我心意。”章女士看着镜子里的蓝伊一点点头。
“这镜子就放你这儿吧,女孩子的办公室里怎么能连个全身镜都没有。”
“诶呀,你怎么把可乐跟人眼珠子放在一个冰箱里?!小梁啊,等会儿叫人送个双开门的冰箱过来,要不然空间不够大。”
小梁是章女士的秘书,他的工作就是负责落实章女士说的话。但章女士不知道的是,小梁是她上上个秘书的名字,至于这个秘书姓什么,可能只有人力部门知道。
“别老喝这些汽水饮料,里面全是糖。”
“你这椅子这么硬,每天坐这儿办公,你腰不疼吗?小梁啊,明天送一把我上个月从意大利订的椅子过来。”
“我知道你这儿最缺什么了,你缺一个沙发!小梁啊,明天顺便……”
……
今年姜老板的聚会是在他的私宅——眷海公馆里举行。今年春天才刚刚建好,坐落在海港城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区,占地将近一千平方米,面向纵横江,四周被宽阔整齐的草坪围绕着。
公馆的设计风格很像帕台农神庙,一眼看过去全是柱子。柱子的中间是一个5米高6米宽的拱形大门,门前是一条车道,再往外是宽阔的草地,
此刻,草地上已经聚集了无数多穿着各式各样华服的男男女女。他们交换着名片,用最真诚的虚情假意对待彼此。
在这里,所有彬彬有礼的男性,都属于没有温度的冷血蜥蜴的类别,毕竟31度的地表温度也无法阻止穿起西装,系上领结。
他们大概会把这种折磨,视为成功的代价吧。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和在阿里米尔的战场上奔命的雇佣兵没什么区别,无非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是眼前摆着可以赚一大笔钱的契机,谁能忍受这样的难耐的酷暑呢?
晚上7点45,蓝伊一穿着一件珍珠母色的裙子,跟她母亲章女士一起,从一辆车头站着小飞人的劳斯莱斯上走了下来。她系在腰间的蝴蝶结拉起了裙子上的褶皱,这些褶皱有一种古希腊时期充满自由的美感。
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穿着白色西装四件套的大叔,他系着金色的领带,戴着有姜运亨通集团标志的闪着光的银色胸针。他看到章女士下了车,快走了两步,迎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秋含啊。”他的声音低沉。
“我们得有半年没见了吧。”
“但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蓝伊一尴尬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个骚话张口就来的大叔,总觉得章女士跟这个男人有一腿。
“这是我女儿,蓝伊一。”
“叔叔好。”蓝伊一咧嘴笑着,伸出了右手。但白西装大叔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就收回了手,冲蓝伊一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先忙吧,我们晚些再聊。”章女士恋恋不舍地转身往草坪上走。
就在这个时候,蓝伊一亲眼看见这个大叔伸手扶了一下章女士露在外面的肩膀。她瞪大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里默默给她爹送上了一顶绿帽子。
告别这个大叔,章女士春光满面地带着蓝伊一踩在了门前翠绿的草坪上。
“刚才那是谁啊?”
“姜运亨通的执行总裁,宋乾安。”
“哦,他是您男朋友吗?”蓝伊一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章女士转过头看了蓝伊一一眼,说:“你最近这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啊,你要是再敢乱说……”
“章总真是风韵犹存。”章女士的话被打断,两人转过头,一个身材高挑的混血面孔迎了上来。
在整个海港城,谁不认识这张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