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握在别人手中的权力。
什么皇帝兄长,什么倾城公主,什么南靖的四殿下,她像个可笑的蝼蚁,自以为参透了南北的棋局,能缩在角落里拨弄风云。
殊不知,政治车轮无情碾过螳臂挡车者,连其骨肉汁水,都难以在车轮上留下一丝印记。
她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孟沉璧。
孟沉璧应该,会很生气吧?
可惜这次,没人再给她一巴掌了。
顾清澄靠在车里,全身动弹不得,但她的眼睛,却深如寒潭。
她不会再犯傻了。
她不是倾城公主,也不是七杀,更不是南靖四殿下的未婚妻。
她没有任何身份,也没有任何权力,她只有她自己。
弄权者翻云覆雨,用别人的命来下棋,称之为这些人的“命运”。
这一次,她要赤手空拳,让命运臣服在她手里。
她顾影自怜般地笑了。
囚车里的罪奴小七,灰头土脸,衣着破旧,身上却不自觉地泛起了一层,和孟沉璧相似的神性。
“笑什么笑!”侍卫不耐烦地辱骂道。
顾清澄点头哈腰,缩回了囚车里。
没过多久,囚车便行至大理寺大牢。
狱卒拎起顾清澄,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扔了进去。
从公主到罪奴,顾清澄深度体验了一下什么叫云泥之别。
她环顾四周,大牢里关满了愁眉苦脸的囚犯,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牢门不断被打开、关上,狱卒的声音越来越远。
顾清澄打量着牢房,心念流动,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角落里,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带着体温的锦囊。
孟沉璧的针线也很烂,本来就歪歪扭扭的针脚,更加歪歪扭扭。
但这是顾清澄的宝贝,里面装着的却不再是少女的旖旎。
她打开香囊,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恢复武功,去第一楼。
她把纸条攥在手里,像是找到了方向。
漆黑的牢房里,她的眼神逐渐发亮。
去,第一楼!
.
至真苑里,倾城公主在按照规矩起身、洗漱、焚香、弹琴。
一切都在为了未来的和亲准备。
她要做一个端庄的,多才多艺的,合乎北霖身份的倾城公主。
如皇兄所愿。
她坐在琴边,烟儿给她呈上拨片,稚嫩圆润的脸蛋上透出一丝欲言又止。
小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她笑了笑,抚起了眼前的古琴。
“说吧,烟儿,今天又想去哪里耍?”
烟儿低下头,有些踌躇。
“怎么了?”
她停下琴,有些佯怒地看着烟儿:“孤命你说。”
“公主……”
烟儿慌乱跪下。
“你说。”
倾城公主的敛了笑意,俯视着烟儿。
“昨天夜里,宣武军节度使大公子死于家中,死的时候,手里握……握着一枚齐光玉袖扣。”
“大理寺怀疑,是步月公子杀的……两人前日在红袖楼刚刚闹过红脸……”
她哆嗦着,把今天听到的见闻告知了倾城公主。
自家公主潜心待嫁,若是步月公子出事了,岂不是影响公主的婚约?
她心思单纯,不忍心看公主被蒙在鼓里,要揭露这卑劣质子的行径。
“这样啊……”
倾城的手指握紧了拨片,悬在琴弦上,只是沉吟。
“孤觉得,步月公子,不会杀人。”
烟儿抬起头,忍不住问:
“可是,可是怎么解释那个齐光玉袖扣呢?那肖公子死的时候,握在手里的。”
倾城的眉宇里出现了一丝倦意:“怎么又是齐光玉袖扣。”
烟儿点点头:“是啊,这次在肖公子手里,上次在浊水庭的那个……孟嬷嬷那里。”
“哦,对了。”烟儿提到孟嬷嬷,突然想起了什么。
倾城公主不愿再听她口中关于步月公子的情报,只道:“还有什么?”
烟儿的眼神陷入回忆:
“陈公公死的那天上午,孟嬷嬷来至真苑找过奴婢。”
“手里捏着一封信,说要找什么大宫女‘琳琅’。”
“奴婢觉得她傻傻的,挺好玩儿,就多和她聊了几句,才让她回去。”
“管事的明明是珊瑚姐姐,哪来的什么琳琅嘛。”
“公主你说这孟嬷嬷和齐光玉能有什么关系啊——”
“公主?”
“铮”的一声,倾城手中的琴弦断了。
烟儿的肩一把被她抓住,公主手劲好大,烟儿的脸疼得扭曲起来。
她抬头,只见到向来端庄的倾城公主抓着她,压着声音问道:
“她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