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桥有些慌了神,加快脚步跑回去,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会的,只不过是恰巧而已,她的父兄做事向来严谨,怎么会犯这种能误了自己性命的事呢,不会的。”
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说服自己,都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慌乱,她的步伐越发急促起来,原本要一炷香的路程,硬生生被她缩短到了一刻钟。
可当她到了家门前时,却只见到了大火蔓延着的院落。
周围的人都在大喊着走水,可她的耳朵里一片嗡鸣,她没有在人群里找到她的父兄,按理来说,她的父兄若是跑出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到她面前,低声安慰她,说他们没事。
来不及细想,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她迈开腿要往火中冲去,她得去找她的父兄,火这么大,他们被烧到会很疼的。
可下一秒,她就被一个男人抱住了,那人禁锢着她,不肯放她去。
她抬起头,发现是杨襄,她顾不得去思考杨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她此刻只想进去救人。
“放开我!”她怒吼道。
“火这么大,这里面不可能有活人了,他们已经死了。”
听着杨襄平静,甚至称得上有些漠然的语气,苏巧桥怒火中烧,“住口!谁允许你诅咒他们的!放开我!”
杨襄依旧不肯放手,苏巧桥没有料到,一个南风馆的男妓竟会有如此大的力道,无论她如何捶打、撕咬,那双如铁铸成的手臂,都不肯松开半分。苏巧桥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一点点变猛,又看着它被一点点扑灭。
杨襄终于松手,苏巧桥立刻飞奔进去,只见原本精致的小院此刻已然成为一摊废墟,废墟上还残留着大火的灼意,伴随着不断升腾又坠落的黑烟。
苏巧桥被呛得胸腔生疼,却根本无暇顾忌那么多,她细白的手指不断在废墟上扒着,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烫。
直到双手都变得通红,指尖不断溢出鲜血,她才在房中寻到两具焦黑的尸首。
当他们出现的那刻,连风声都静止了,视线内除了他们之外的一切都被虚化,耳侧一阵嗡鸣,她向前走了两步,却被废墟绊住,双膝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情绪,嘴唇无声翕动,泪滴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出,嗓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父亲……兄长……”
却又有些害怕打扰到他们休息,声音轻轻的,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助地叫着最亲近人的名字,以寻求援助。
杨襄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他有些不解,却还是轻轻跪下,用双手环住她,安慰着:“不要哭了,你的父兄不是对你不好吗,现在他们死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苏巧桥闻言顿时浑身一僵,这一次,双臂不再是牢笼版不可挣脱,她很轻松地就挣开,旋即僵硬地起身,双目发麻,转过去,抬手给了杨襄一巴掌,“啪!”地一声,力道之大,让杨襄的脸都偏向一边,也震得她自己手掌发麻。
她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话:“住嘴。”
杨襄也有些慌乱,他被吓到了,苏巧桥的样子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眼眶发红,没有生气得像个死人。
怎么会呢?他明明帮她摆脱了两个惹人生厌的家人,她怎么会不开心呢?错觉,错觉……
杨襄咽下口口水,呼吸粗重几分,却还是硬撑着开口:“明明,明明是那天喝酒,你自己同我说的。”
“那是酒后的气话,怎么能算得了数。”苏巧桥语气里染上分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如此愚蠢,连胡言与真话都分不清?
盯着杨襄惊乱的面容,苏巧桥的思绪也开始回拢,发觉到了不对。
她眉头簇起,连带着眸子也拟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弧度,“南风馆离这里不算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就算是你采买水粉还没来得及回去,这附近也没有买卖水粉的店家。最重要的是,你现在,为什么如此惊慌?”
“我……”
“这场火跟你有没有关系?”她的嗓音低沉得可怕,嘴角却逐渐弯起一个绝望的弧度。
杨襄的心思简直是太好猜了,他愚蠢,不懂得收敛情绪,藏不住心思,随便勾两下就能对人掏心掏肺,这种人,爱恨都浓烈,什么都干得出来,也许换个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将别人几句醉酒胡言当真,可这人偏偏是杨襄,可杨襄这种人偏偏就是能较真。
苏巧桥伸出手,将地上跪着的杨襄揪起来,一步步逼近他,可他却不断后退着,口中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们对你不好……”
苏巧桥直接将他逼到墙角,墙上燃尽的黑灰蹭到杨襄的衣服上,同时硌得他后背发疼。
苏巧桥拉着杨襄的衣领往下扯,逼得他只能弯腰与她对视,阴沉着嗓音:“居然真的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巧桥像是疯了般大笑出声,将头垂下,整张脸埋在阴影里,泪珠肆无忌惮地往下砸,居然真的是因为她,真的是因为她啊。
杨襄刚要开口继续辩解,就又被苏巧桥拉着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