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残破的穹顶漏下月光,张清淼踉跄着撞开彩绘玻璃窗准备逃离这个鬼地方。
暴雨在第三日转为细雪。
他记得用烛台熔化的蜡油灼烧伤口止血,在教堂墓园挖到发霉的土豆充饥。
刺骨的寒风如刀刃般刮过脸颊时,这已经是张清淼来到这本小说世界的第五天了。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要将世间一切都掩埋。
张清淼踽踽独行,晚风肆意撩动他敞开的领口。
他低头瞥了眼身上斑驳交错的伤口,破布下新渗出的血痕在寒风中凝成冰珠。指尖刚触到溃烂的皮肉就疼得发颤,这份真实的痛楚终于压过了混沌感。
原来真的还活着。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死,这主角光环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带着几分自嘲与戏谑,“既然死不了,那我干脆卡个bug,看能不能回家。”
在一番折腾后后,疲惫与茫然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疼死老子了……”尾音消融在呼出的白雾里,嘴角刚扯出的苦笑立即被伤口撕裂的剧痛惩罚。
绝望中的张清淼阖上双眼,试图在零碎记忆里捕捉零星光亮。泛黄胶片般的原书片段在意识中渐次显影。
记忆中爷爷怒目圆睁,狠狠斥责原主的画面出现。
原主因嫉妒“女主角”祁舟天赋异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丧心病狂地将‘她’哄骗带至深山之中,随后任由‘她’在那荒僻之地自生自灭。
不出几日,祁舟便因风寒重病缠身。
碎片记忆在失血中变得粘稠。
张清淼垂头丧气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停嘟囔着倒霉。
不经意间一抬眼,恍惚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自家那只调皮捣蛋的二哈。
“傻狗?”张清淼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好家伙,它旁边竟跟着一匹狼,可瞧它们的架势,丝毫没有剑拔弩张,反倒像是结伴同行。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二哈和狼已经撒开腿朝着他这边狂奔而来。
它们眼神焦急,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
张清淼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它们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影影绰绰,一群身形扭曲、步履蹒跚的家伙正朝着这边靠近,定睛一看,竟是丧尸!
只见狗和狼停了下来,似乎是下定决心个毫不犹豫地冲向丧尸群,瞬间与丧尸缠斗在一起。
嘶吼声、咆哮声交织回荡,场面混乱不堪。
一只丧尸伸出枯瘦如柴且布满青筋的手,朝着二哈抓去,二哈灵活地一闪身,呲着牙反咬一口,却因丧尸皮糙肉厚,效果甚微。
一旁的狼则高高跃起,利齿精准地咬住另一只丧尸的脖颈,可很快就被其他丧尸围攻,陷入苦战。
“傻狗!”
千钧一发之际,张清淼的身体竟比脑子先做出反应。
右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下意识探向腰间,随后抽出匕首脚步一蹬,朝着丧尸群冲了过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恐惧与热血在他体内疯狂翻涌。
冲到丧尸跟前,他瞅准一只正攻击二哈的丧尸,毫不犹豫地将匕首狠狠刺进丧尸的太阳穴。
丧尸抽搐了几下,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可还没等他喘口气,又有两只丧尸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
张清淼用力过猛,匕首从丧尸头颅抽出时,带出一股黑色的浓稠汁液。
这股汁液如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不偏不倚,正中他的眼睛。
刹那间,张清淼只觉双眼像是被泼了滚烫的硫酸,一阵灼烧般的剧痛袭来。
他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双手本能地捂住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啊!”张清淼痛苦地惨叫出声,眼前一片黑暗,浓稠的液体糊在眼皮上,让他睁眼的尝试都化为徒劳。
周围的打斗声、嘶吼声愈发模糊,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与无助之中。脑海中不断闪过被丧尸围攻、撕咬的可怕画面,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失去视觉的他,只能凭借听觉来判断方向。
狗和狼的叫声、丧尸沉闷的嘶吼,在耳边交织,可他却难以分辨敌人的方位。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张清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全神贯注地捕捉周围细微的动静。
每一丝风声、每一声异响,都被他敏锐地收入耳中。
在丧尸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中,他捕捉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沉稳有节奏,绝非丧尸那种拖沓、凌乱的步伐。
“谁?”
张清淼低声喝问,同时握紧手中匕首,侧身微微下蹲,摆出防御姿态,准备应对未知的威胁。
剑拔弩张之际,张清淼听到周围传来丧尸接连倒地的沉闷声响。
每一声“噗通”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丧尸临死前的呜咽。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息愈发浓烈,交织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张清淼心中诧异,试探着开口:“你是谁?”
一声清脆的口哨骤然划破嘈杂,声音干净利落,瞬间抓住了张清淼的注意力。
紧接着,他敏锐地捕捉到一阵“哒哒”声,是四脚动物奔跑的声音。
那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地面似乎都随之微微震颤,听这动静,大约是刚刚的狼。
张清淼用力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情况,可一切都是徒劳。
“我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也绝对不会同意它们私奔。”男人的声音响起,语调像是裹挟着一层薄霜。
张清淼懵了,什么婚事?什么私奔?
他刚想开口询问,男人接着说道:“我养的狼也是公的,你的狗也是公的,这...绝对不可能。”
张清淼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他是误会自家二哈和他养的狼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了。张清淼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想擦拭眼睛,却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二哈湿漉漉的鼻子蹭上他的手,熟悉的亲昵劲儿让张清淼瞬间认定,这一定是自己的傻狗。
“麻烦管好你的狗。”男人冷冷甩出一句,军靴碾过冻雪时发出碾碎玻璃碴般的脆响。
张清淼一听,瞬间炸毛,扯着嗓子就开始输出:“我家傻狗怎么你了!它老实巴交的,能惹你那狼?再说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分公公母母?!”
他一边骂,一边伸手揉着二哈的脑袋,像是在给它撑腰。二哈也相当配合,冲着男人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就是就是!”
男人似乎被他的“歪理”噎住了,半天没吭声。这使得张清淼更来劲了,继续数落:“别以为你帮我解决了几只丧尸就了不起,欺负我家宝贝儿可不行!”
实际上,这只二哈不过是流浪至此,误打误撞碰上了张清淼。
张清淼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二哈的毛安抚着,尽管双眼还被丧尸汁液糊着,视线混沌不清,可那护短的劲儿却分毫未减。
直到他眼睛的灼烧感慢慢减弱,视线也逐渐有了些许光亮。
起初,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的光影,慢慢地,轮廓开始变得清晰。他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着的一个高大身影。
张清淼不断擦拭着双眼,那灼烧感渐渐消退,视线也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