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玺玥本来也没真的拧他,她抿了抿嘴,这才松了手。
左宗宝捂着耳朵,诧异道:“姐姐?哦,我终于明白了,我说怎么有几次,娘子就像换了个人,原来真是另有其人呀。”
他回忆邬玺梅生孩子那段时间的事,再想想今天早起褥子上的血迹,他嘴角不觉上扬,情不自禁上来将邬玺玥拥入怀里,喜极而泣地趴在她肩上嘟囔,“太好了,娘子是我一个人的。”
见状,邬玺梅眼底发热,有些心疼她这傻姐夫。
邬玺玥红着脸硬将他推开,“你一个男人,老哭什么?这就不怕让人笑话啦?”
左宗宝抹了抹眼泪,回头朝邬玺梅挤出个笑容,“让妹妹见笑了。”
邬玺梅抿唇道:“难得有情郎,这有何可笑的?”
左宗宝觉得邬玺梅这话说得对,应该是在夸他,瞬间心情又好了。
他上前围着邬玺梅转圈儿打量,“啧啧啧,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真乃奇事啊。”
“娘子,这事你怎的不早与我说?害我胡思乱想那么久。”
“那你也没问过我啊。”
“呵,我敢问吗?一个不高兴又离家出走了。”左宗宝委屈道。
“为了梅儿的事,连累姐夫劳心了,梅儿这厢给姐夫陪不是了。”邬玺梅说时给左宗宝施了一礼。
“梅儿?”左宗宝怔了瞬,“这么说,你是邬玺梅,是真正的邬家女。那娘子你是……?”
说到这儿,他想起昨天夜里二人温存时,他的确在她手臂内侧发现个环剑刺青。
原来,我的娘子真是个杀手啊?
“娘子,你真名叫什么?”
“邬玺玥。”她拿起左宗宝的手,在他手心儿里写下个“玥”字。
左宗宝手心儿里痒痒,心里也痒痒,心里又想起昨夜那妙不可言的滋味儿。他看着她的侧颜,心脏狂跳,只是碍于有旁人在,才没敢放肆。待她写完,他攥着那个字,口中默念,“玥儿。”
邬玺玥看他神色恍惚,在他胳膊上拍了下,“你这呆子,又在瞎想什么?”
“娘子,你快给我讲讲,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初给我冲喜的,究竟是谁呀?你们两个明明是孪生姐妹又怎么如此不同?最重要的是,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邬玺玥这才将两年多时间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左宗宝一脸凝重,“所以说,那两个孩子是……是反贼的?”
刚出口,他就看向邬玺梅,“我不是那个意思。”
邬玺梅并不介意,只抿着唇微笑道:“姐夫不必解释,换了任何人都会怕。姐姐也正因此没敢告诉你。”
左宗宝胸脯道:“我怕?谁说我怕啦?我们家的钱粮不也都给了罗大人了嘛,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事儿我绝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 * *
醉仙居里,穆云川穿了宽袖长袍,半束头发,假扮嫖客,摇着折扇步入。
穆云川气质不凡,老鸨老远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他,看他一身华贵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待他步入老鸨立刻迎了上来。“这位爷看着脸生,想是以前从未来过吧?”
穆云川故意变了外地口音道:“嗯,头回来京城。”
老鸨看他气质不俗,还操着外地口音,满面堆笑,更加热情。一般这样儿有钱的外乡人来京,花销都不会少。
老鸨将他领到二楼,进入一雅间儿,随后安排酒菜,酒菜自然是什么贵就上什么。
待酒菜摆下,老鸨领着几个姑娘进门,站成一排,让穆云川挑。
她推出个手抱琵琶的细腰姑娘道:“她叫桃红,擅唱曲儿。”
见穆云川神色未变,她又推出一个,“她叫柳绿,擅舞。”
穆云川依旧在这几个姑娘之间打量,并不断搜寻之前的记忆。上次跟踪穆清河,他隔着屏风只看到那女子的身影,却看不到她半点真容。但是,鳌国国主年岁已不小,王后若久居中原不可能只有十七八岁,怎么着也得三十开外了。况且,这几个姑娘,只这气质就与那日屏风后那位不一样。
老鸨隐约看出他对这几个姑娘不太满意,就直言道:“这位爷,您要是不满意这几个,我再给爷换。就是不知,爷喜欢什么样儿的?”
穆云川试探道:“年轻的姑娘自是可人,但我更喜有韵味的女人。”
“这位爷真是会挑,这女人呀,就是越大越懂得伺候人。”
老鸨并不奇怪,毕竟她见识得多了,有些客人就是有与众不同的喜好。她当即又换了几个上了二十的。
“爷,这几个可都是醉仙居里历届的花魁头牌,论伺候男人,她们呀,有的是花样儿和手段。”
老鸨说着察言观色,见他仍旧一副寡淡的神色,便陪了笑道:“爷若是连她们也不满意的话……”
“就她们俩吧。”穆云川随手指了两个看着年纪最长的姑娘。
老鸨闻言高兴了,将二人推到穆云川身边坐下,“春花,秋月,你们好好伺候爷。”
“知道了妈妈。”俩姑娘应声后,熟练的捏起酒杯,飘到穆云川身边给他敬酒。
穆云川来者不拒,与这两个姑娘推杯换盏,还真像是个嫖客。老鸨见状暗暗腹诽:方才看着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看来不过是个寻常男人。
老鸨领着其他姑娘走了,穆云川开始一劲儿给两个姑娘灌酒,直到二人带了醉意,摇摇晃晃开始说醉话了,他微拢了眼睛,试探道:“二位姑娘在这醉仙居多久了?”
春花醉醺醺的比划着,说话断断续续,“我们俩……是,是同年被……卖到醉仙居的,到今天,已经……已经有十年啦。”
“对,对,十年啦。”秋月附和道。
穆云川眼神游移,“十年啦?那这么说,你们该是这醉仙居里最年长的姑娘了吧?”
秋月眼睛一沉,“诶!别说这……这让人扫兴的话,我们姐妹……可不觉得老,我们呀,还,还年轻着呢。”
“就是。”春花道。
穆云川点头,“是是是,二位姑娘丽质天成,风华正茂,当然不老。呃,那这醉仙居中,可有比二位姑娘还有阅历的女子?”
两个姑娘闻言先是一愣,相视一眼后,噗嗤乐了。春花兰花指在眼前一挥,“当然有啦。”
穆云川忙问,“哦?那位姑娘如何称呼?”
两个姑娘再次发笑,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过后,秋月道:“当然是妈妈了。哈哈哈……”
二人随后又是一阵嬉笑,可这笑声反刺激得穆云川不胜其烦。
他静下心想了想,又问,“听说这醉仙居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不过我看生意也不过如此,客人还不及我们那小地方的人多。”
“这人还不多吗?”春花疑惑道。
“这还算多?我看你们三楼好像都还空着呢。”穆云川试探道。
春花笑了笑,“三楼当然不会有客人,那是给……”
话将要出口,秋月好像忽然清醒了般狠狠在春花手上拍打,“姐姐你醉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胡说,我可没醉……”春花身子晃了晃,倒头趴在了桌上。
“你还说你没醉,你都醉死了……”秋月嘲笑了几句,也顺着凳子出溜到了地上。
穆云川拢眼打量这两个姑娘,心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
夜至更深,醉仙居曲声落尽,客人们不是随着姑娘入了房,就是尽兴而去,楼里恢复了沉静。
穆云川换了夜行衣,藏于其中,直待醉仙居里的灯光黯淡下去,他摸黑跳上三楼,潜至之前三个细作聚头的那间房。
他隔门向内探看,其内昏暗,桌上的熏香炉上袅袅生烟,令整个房内烟雾缭绕。透过烟雾,隐约可见有一女子正背对房门侧卧在床。
穆云川四下环顾,见无人便推门走进房里。
那女子觉察身后有声,刚转身冰凉的匕首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别动!”
穆云川压声警告,那女人便没再动,但看向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普通女子该有的惊恐和慌乱。
借着昏暗的光,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三十几岁的面容,柳眉杏木,肤白红唇,风韵犹存,一看就知年轻时是个美人。
只看她临危不乱的眼神,穆云川更加确定这女人不简单,他保持着挟持的姿势质问,“你是什么人?”
女人闻言笑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穆云川手臂向前推,利刃再次逼近,“少废话,快说!”
女人垂眼看了下抵在脖胫间的刀,淡然笑了笑,“这位爷问的可真奇怪,我不就是这楼里的姑娘吗?我从前那些客人都管我叫宁儿。虽说如今是上了几岁年纪,但也不至于死吧。爷为何半夜前来这般对待我这一个弱女子呢?”
女人说时缓缓拉高裙摆,露出白皙匀称的小腿,回望穆云川的眼睛妩媚勾人。
这种诱惑对于穆云川来说,见得太多了,他心如止水,只再次加重了钳制她的手,“你是鳌国的细作,更是鳌国国主的王后!是不是?”
女人怔了怔,忽然间嗤笑,方才眼中的妩媚勾引荡然无存。
“我是王后?呵呵呵呵……,爷可真会说笑。”
穆云川拢起眼神,有些诧异于她的反应,“别耍花招儿,你若坦白招认,供出身份和同伙,我或可饶你一命。”
“那我若是不招呢?”
女人的眼神这时莫名变得犀利,看向穆云川的眼睛竟带上了威胁。
穆云川只在她眼神间凝视片刻,心里蓦地一紧,隐约意识到危险。但当他有所察觉时,双手已没了力气,视线随之变得模糊,继而越来越暗,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