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极静,没有人交谈,亦没有板凳桌椅乱动的声音,台下尽是埋首课本的身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趴下的丁知乐。
黎一诺小学做了六年班长,管理经验丰富,丁知乐这种是明显的坏学生刺头,既然班主任赋予她管理班级的权利,她就好好利用。
每层楼有公共电话,黎一诺拨下本子上的电话号码,张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说如何惩罚,只说明天的数学课会讲班规。
丁知乐趴到八点半,黎一诺没再理她。
李良月比丁知乐高,在她后面几排,下课后第一时间跑到前面,嗓门分外响亮:“阎王跟班走了,别装了念念。快起来吧,我请你吃辣条。”
丁知乐小脸发白,嘴角抽搐:“要印度飞饼。”
李良月踉跄两步,挂在嘴角的笑意秒收,眼前的丁知乐和小区重病的贾奶奶有一拼,脸色不正常,嘴唇没有血色,精神气儿堪忧。
莫非被后妈后哥哥气出了急病,她越想越害怕,挂铅的两腿被逼成飞毛腿,不过几分钟,就跑到了几百米外的车区。
每个班都划分了车区,九班的车区空了大半,瘦削的少年停在车道,见到李良月大汗淋漓,背后几百米外没有小公主身影,心里七上八下,没有犹豫就把话抢在了她前面:“丁知乐呢?”
“你去……”
与此同时,李良月喉咙冒烟,声音有了哭腔。
杨文帆没等她缓过气,放好山地车,小跑着往初一教学楼冲,李良月双手叉腰,喇叭一样的喉咙疯狂释放魅力:“九班二楼二楼二楼!”
江新中学与育英中学完全不同,江新管理较松,老师们注重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对于收发作业、迟到早退问题不实行体罚或者强迫性惩罚。
而育英不同,方方面面严格要求学生,学生不准迟到不准课上交谈不准睡觉,一经发现回家反省或请家长喝茶。
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期,他们十几岁,刚脱下幼稚的小孩视角,精神领域遭受巨大冲击,童话是骗曾经的他们的。
而复杂的成人世界又将他们横亘其外,他们急于证明自己懂事了,可成熟的内里却是空洞的,知道行为正确与否,却不知道这套正误法也是人为制定的。
不过一天,杨文帆就觉得育英压抑,像是有荆棘缠在身上,他们不在乎学生的身心,不在乎独立思考能力。
学校的管理者举着正义的旗帜,或许兴趣的彼岸确有沼泽,可求知的野性也被仗杀殆尽。他不知道对不对,他只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丁知乐咋咋呼呼,有什么样的看法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开学第一天就和班主任干架在他意料之中。
杨文帆长顺口气,船行逆路,他得想着帮她扳过来。
开学第一天大部分学生对学校的排斥情绪极重,铃声一响就百米冲刺火速逃离了。
几个例外的在讨论数学题,张强讲题思路清晰,但是步骤跳得快,课堂气氛压抑,好多疑问还在心头,题目已经转到下一题了。
可能想给班主任留下聪明的印象可能羞于发问,几个相识的伙伴围着桌子在讨论。
丁知乐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新生不熟悉彼此,交流只限于座位附近,男女孩们自然看到了放学还在睡觉的同学。
他们用眼神示意,热切的同理心却在犹豫中延迟。
杨文帆进门就看到了丁知乐,她抱着小腹,脑袋坠在书桌,肩膀有抖动的弧度,杨文帆拍拍丁知乐的桌子,击打声传到她耳朵里。
丁知乐愕然抬头。
水滴挂在丁知乐额头,压得她头颅向下,她嘴唇紧绷,脸色白似一张纸,一吹即破,而相互崩锁的臂弯在抵御疼痛。
杨文帆从丁知乐眼里看到了恐惧和委屈,可这种情绪之外是倔强,她的牙齿紧绷,发红的眼圈仿佛在提示他,你可以救我,但不许怜悯我。
云江晚间有风,离班前杨文帆穿了外套,杨文帆脱下浅蓝色外套,校服号码是自己定的,他要了大号,穿上去能没过屁股,可现在他把外套递给了丁知乐。
“你穿上,我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