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远处云光山顶的薄雾在暗紫色的天色中更加浓郁。
厉兑和太渊从对面的街道晃悠过来,路灯笼罩在他们身上,竟半分鬼气也看不出,就像是两个并肩走的过路人。
“打探的怎么样?”厉兑问道。
如果是跟自己很熟悉的朋友,岑白一定会自夸一番,但眼前是三只鬼,她只好飘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料,314却道:“她很厉害,什么都问出来了。”
岑白抬头望向他,嘴角不自觉地染上笑意。
“对,都打探到了,付秋实有一个妹妹付春华,现在住在仁智医院。”
“仁智啊,这名字……诶你们有没有听过古代有一种刑罚,就是把人的四肢都削掉,鼻子眼睛什么的也不要,喉咙还要堵哑,这样做出来的人,就叫人彘。”
岑白听得脊背微寒,她当然知道这个典故,只是从鬼嘴里说出来莫名平添几分真实。
“你在地府里见过?”
厉兑刚要开口,314就将岑白耳朵捂住,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别听他瞎说。”
“我怎么……”
太渊一个眼刀让厉兑把后半句直接咽下去。
314接着道:“今天是三十一号,是他们出诊的时候,我们正好去探探虚实。”
仁智医院的位置很偏,在岑白印象中这里应该是片荒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家医院。
门口栽着四棵高耸的槐树,仁智两个字的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红色的字体在黑黢黢的夜空中频频闪烁,还没到出诊的时间,门诊楼前就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岑白也赶紧过去排队,后面的人越聚越多,里面总共五个挂号窗口,最中间的人最多,估计是院长什么的,她也平移到最中间那一列,有医导从楼里走出来数到第一百九十个,将多余的人驱散。
岑白向后看人头攒动,向旁边一看,314正等在旁边,离她最近的那棵槐树上落着一团黑影,仔细一看才会发现那其实是只猫头鹰。
站在岑白身后的大妈跟后面的人说道:“这个胡院长真是个大好人哦,一分钱都不收的,我有个舞伴就是到这来治好的。”
那后面的人问道:“你舞伴什么病啊?”
大妈声音尖细,嗓门像是带了扩声器,“他是画家的呀,老了老了还想画画,但是手抖的呀,让胡院长一看一调理,现在牡丹花都花得老好了呀。”
“嗷,那最近怎么没看他跟你一起跳舞嘞。”
那大妈声音低了些,“好像是出门不小心,把腿摔坏了呀,应该养几天就好啦。”
岑白思忖着,这个胡院长必然有鬼。
只是,她就算是挂了号,也未必会让她住院,总要到后面的住院部才能见到付春华。
314跟着往前挪步,一眨眼的功夫,岑白人影就不见了。‘
他心下一慌,厉兑和太渊也霎时混入人群中,还没等他们行动,就听见大妈那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响起。
“呀!姑娘,你怎么啦?”
314看过去,发现岑白已经倒在地上,四周围着一圈人。
“这小姑娘怎么昏倒了啊,快来人啊!”
“救命啊,快来个担架呀!”
314忙拨开人群,“岑白,你怎么了?”
没等他再出声,他的手在慌乱之中被人紧紧攥住。
楼里很快抬出一个简易担架,314看着几个护士将岑白抬上去,他掌心随之一空。
岑白在两个护士的身影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朝314眨了眨。
314下意识跟上去,却被护士拦住,“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病房部晚上是不允许探视的。”
厉兑立马凑上来,“我们、我们是病人家属,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总得知道人被送哪去了吧。”
“抱歉,我们有规定。”
护士撂下这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转身离开。
314看着担架远去,想甩红线跟上去,可不知为何,这医院像是又层屏障一样,他试了好几次,红线总是进到门口便会断开。
岑白感觉一阵颠簸,应该是上了楼梯,被抬进了住院楼。
担架太低,她根本看不到房间门牌号,也观察不到更多,必须站起来才行。
“诶呦!我这是怎么了?”
岑白胡乱挣扎几下,四个护士立即将她放了下来。
“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我们正打算带您去病房,等着院长过来给您看诊呢。”
“我…我就是有点头晕。”
岑白扶着太阳穴,手肘撑在担架上,看着跟她说话的护士,淡蓝色的护士服包裹着瘦小的身材,纯白的护士帽下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白得简直可以和314媲美,嘴唇像是涂过胶水一般干涸,笑起来时皮肤有明显的拉扯感。
她身后的护士穿着略有不同,像是护士长。
“那小宁,你先带患者去病房吧,等院长在前面看完诊,再过去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