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也想不到,那群人竟然这么“有本事”,简直已经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
明明是罪犯,竟然连局子那样的地方他们也能来去自如…那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因为罪恶已经在这个山头成为王法,他们又怎么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等违法乱纪,草菅人命的事?
只怕是出了这黑风村,还有黑风镇,出了黑风镇,也还有黑风城......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全国各地还有多少“自己人”。
但凡她逃跑的事被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发现,别说回不去家了,怕是一个不留神骨头都不剩……
这一刻,林晓运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和惊吓,悲凉和惶恐犹如毒蛇一样爬遍她的身体,入侵她的神经。
原来…即使人类文明发展到了今天,人还是会吃人。正道的光无法驱散所有黑暗,在阴暗潮湿的犄角旮旯,罪恶依然蜷动不止。
不,甚至是在青天白日里,离高挂国徽的地方不足百米之处,它们也能大摇大摆地贩卖着无辜的人命。
而人命,竟是有价的,有的甚至低到离谱,连猪肉都不如……
活了22年,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三观被现实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的感觉,既恍惚又割裂。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世界。
更可怕的是: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也许不仅仅是因为钱。而是因为那些被他们圈养在山里头的“人”需要“饲料”,一种极具性价比的,可以让他们乖乖听话,“吃饱喝足”的“饲料”……只有这样才能源源不断地形成一代又一代可供剥削的资源。让该享福的继续享福,让该悲惨的继续悲惨。甚至不断屠戮无辜,扩展悲惨的群体,保证享福群体的稀缺性和稳定性。
如此,像她一样的万千女性,才会因为只是无意之间与他们擦肩而过…就要被无情地放倒然后换成几张皱皱巴巴的钱币。
价值对等成了笑话,人伦法纪更是成了纸上空文。
他们根本不在乎一个女孩子能换来多少张皱纸,他们在意的是更多、更大,更长远的利益。
伍俊就这样看着林晓运眼里的希望瞬间湮灭为惊惧和死寂,如同看到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震撼牵扯着他的心。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自己平生也没有什么接触女孩子的经历,皱着眉想了好久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着牙说:
“你放心,我说过要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家,就绝不会食言。”说完还用那只捂着脸的手拍了拍胸脯。
林晓运回过神,想问他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却在看清他脸上的伤口时沉默了一瞬,转问:
“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反应过来的伍俊又捂了回去,遮遮掩掩的样子让林晓运更加好奇了,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执拗的眼神像是不知道真相就不罢休一样。伍俊只好怂了眼皮,还是坦白了:
“回来的时候又见到昨晚那个满口胡话的混蛋,气不过,就和他打了一架……不过,他伤的可比俺重多咧!”
说着说着,伍俊还不解气般朝着空气挥了一拳。要不是想赶紧回来,把他今天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林晓运,他非揍得那完蛋玩意跪在地上打滚不可!
林晓运看到他这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心里就知道昨天见到的那个猥琐丑男人肯定又说了更难听的混账话,这才引得伍俊这么生气。
心里觉得荒唐的同时又对眼前人的维护感到一丝动容。自己无辜被拐至离家千百里的黑风村,也算见识到了世态炎凉,以及那些一直都潜藏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却久久没有发现的黑暗。
黑风村就像一个巨大的泥潭,而眼前人却像是泥潭中难得一遇的石头花。长于狭窄的石缝,却能不断向上生长,并从中高高跃出,最后开得那样灿烂纯净,不染半点淤泥。
遇见他,也算是她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谢。”她抿了抿苍白的嘴,还是道了谢。
“谢…又谢俺做甚?”他似是很不可思议般,直摇头。
要是说在此之前他对伍俊的信任只有三分,现在则是又多了两分。
可在这凉薄的大山之中,她唯一能完全寄托信任的对象,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
既然伍俊能那么斩钉截铁地向她承诺,想必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她打算直接向他询问具体的逃跑计划。
可还没等她开口,远远的,她就看到两大两小几个人影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