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启程。
诸宁抱臂靠做在马车角落,离谢懿远远的,只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车内沉默的空气静静地流淌着,男人面白似玉,墨眉似剑,头发一丝不苟地被白玉冠束起,他的脸被笼罩在或明或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正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闭目静坐的女子。
男人的瞳色阴沉似墨,晦暗难明,毫不掩饰地细细摩挲过女子的发丝,眉眼,鼻梁,红唇,细长的脖颈……
分明是与记忆中一点也不一样的长相,却处处都透露出熟悉感,眼前的脸庞逐渐和记忆中的脸庞重合,他微微晃神,心脏片刻摇颤,放在身前的手逐渐开始颤抖起来,又慢慢被握紧,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尽显……
六年了,一切却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当初就是年幼的她领着遍体凌伤的他上了马车,但谁知世事荒谬难以预料,事到如今竟换了位置。
他的视线又快速地扫过女子虚掩的手,便收回视线,拿过一旁的卷宗,开始处理公务。
马车平稳快速地行驶着,诸宁连日奔波劳累,马车内精致的香炉中飘出的幽幽香气让她缓缓放松了下来,眼前的黑暗逐渐笼罩上她,她逐渐陷入昏睡……
谢懿放下手中的卷宗,望向正静静睡在马车一旁的诸宁。
她似乎睡的不是很安宁,眉头紧紧皱着,蜷缩在一起,额前的冷汗浸湿了碎发。
男人紧紧盯着她,眼神晦暗,身侧的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马车内的香炉中放置了安神香,他提前吃了解药,所以对他无碍。
就算是他卑鄙吧,他知道她不愿认他,对他极为防备,但也只有这样,才能靠近她一些……
谢懿缓缓在诸宁面前跪坐下来,抚开她额前头发,用手帕细细地擦干她额前的冷汗,见她还在沉睡,这才又轻轻拉过她受伤的手。
马车内光线昏暗,高大的男人跪在诸宁面前,正低着头垂目看着她手上受伤处随意缠着的破布,他认真而小心翼翼地将缠着的破布解开,露出狰狞的伤口,还在丝丝缕缕地渗着血,一看就没有被好好处理过,谢懿清秀的眉紧紧拧起来,他低着头认真地处理着诸宁的伤口,又将上等的金疮药粉细细地撒在伤口上,重新包扎好。
谢懿将她的手放回原处,眼神划向她的左臂,想起她的轻颤和一瞬间的瑟缩,犹豫几瞬,还是伸手慢慢地触上她的衣袖,缓慢地上移……
他的动作似乎惊动了诸宁,她缓缓睁开双眸,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迷茫,似乎还在半梦半醒。
他呼吸一窒,瞬间钉在原地不敢再动。
谢懿愣愣地看着她又闭上了眼睛,微微晃动一下身体,随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她的手环在他的劲瘦的腰后,头埋在他的颈窝处,浅浅地呼吸。
他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修长手背上青筋迸起,护在在她的脑后,白净的长颈被她的呼吸撩动地微微痉挛,喉结上下滑动。
呼吸间都是她熟悉的香味,谢懿侧过头,薄唇却无意擦过诸宁脸颊,像蝴蝶一般轻轻落下又飞起,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忽然顿在原地,爱意瞬间气势汹汹地涌入心底,又克制地汇入幽深的暗流。
他就这么静坐着没有动,直到确认怀中的人呼吸清浅而有规律后,才把她扶靠在车壁上,让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肩上
——
马车依旧平稳地行进着,车厢内只剩车轮辘辘声,诸宁缓缓转醒,她起身睁开眼睛,看到一旁的谢懿正坐在案前翻看着公文,随即又移开目光,撩开一旁的车帘望向窗外。
他们已经行了一夜的路,现在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醒了。”
低沉的嗓音响起,谢懿依旧低头翻阅着公文。
诸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手上的伤口却隐隐发痒,她低头看向自己被包扎着的手,手指在包扎的布上缓缓地来回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听到回答,谢懿不由地抬头看向沉默的诸宁。
马车外响起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诸宁听见后,眼中划过一抹异色,一下坐直起来,手扶上腰间长剑。
来的却是宣京,诸宁将手放下,窗外的人低声禀报:“主子,咱们马上要过剑门关了,此处地形凶险,常有山贼出没,我们需要加快速度通过此处。”
宣京禀报完便离开车窗旁,紧紧跟在在马车后护送。
马车和前后的护卫明显加快了速度,逐渐进入那狭窄的山谷,车后扬起漫天飞沙。
众人剑都已出鞘,一边加速行驶,一边警惕的望着四周,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穿过了山谷。
护卫们看到已然平安穿过山谷,没有山贼来犯,心中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路途平坦,周围或有密林,但并不容易埋伏敌人。
车速又逐渐恢复正常,众人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一直静静端坐着的诸宁却一下坐了起来。
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