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连忙招呼小二:“我早就听闻你们酒楼中那玉珠小姐的琵琶乃京城一绝,还不赶紧叫她上来,今日若是伺候在坐的各位大人尽兴,你们都重重有赏!”
小二听后恭敬地退下。
快步到玉珠屋内,看见那依旧静静端坐在窗边的女子,神情忽然变得惶恐,这位姑娘虽然看着瘦弱,但他常年见人无数,凭那姑娘手上老茧和挺拔劲瘦的身姿,一看就是练家子,他既收钱办事,凡事还是少打听,只管完成这姑娘交代便是。
小厮犹豫一下,鼓起勇气开口:“房中的大人们吩咐姑娘去宴席上弹曲儿。”
诸宁侧眸看来,点了点头,拿起身旁的琵琶,又摸了一下腰间缠绕的软剑,确保一切准备无恙。
便站了起来,换了平日走路的步伐,向包厢走去。
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她低着头踏入屋门,脑中迅速规划好了待会要如何动手以及得手后要如何逃脱。
她只低头走到屋子前方,在椅子上坐下,听到屋内渐渐停下声音后,她才抬眼,打算快速扫视一遍屋内的光景,以便掌握屋内的情况。
忽然,她目光一闪,看到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的那道清俊的身影。
诸宁心中一跳,心中暗道:“怎么这么巧合?”
“算了,先完成任务要紧。”
她下定决定,不去理会其他。
诸宁移开目光,将怀中琵琶竖起,芊芊素手开始撩动琴弦。
一时间室内安静下来,除了屋檐下不断滴落的雨声,便是琵琶撩动的乐声,那琴声时急时缓,如珠落玉盘,余音绕梁。
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诸宁暗中观察着众人,见时机已到,身躯暗自绷紧,似一头随时会一跃而起的豹子,抚琴的手泛起白色,正想要丢下正在弹奏的琵琶,腰间软剑正要出鞘......
倏忽间,屋外响起鹧鸪鸟的叫声,一声一声急促而尖利。
诸宁听到后,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手上拨弦的动作不自觉更加急切。
忽然“嗡”的一声
弦断了。
一旁侍女忽然惊叫了一声。
原来是诸宁手指甲被崩开的弦掀开,血流了满手。
诸宁心道不好,心道要赶快离开这里。
心念一动,便连忙放下琵琶跪下,装作声音颤抖的样子。
“诸位大爷,奴家不是故意的,脏了各位贵人的眼睛,奴家这就退下。”
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却没想到,那张贵财勃然大怒:“走什么走,就你这水平还京城一绝,知道今天爷在这儿宴请的都是谁吗?敢这么下爷的面子。”
说完他一把拽住诸宁的胳膊,便要把她往地上摔去。
诸宁一皱眉,心中戾气陡升,正要一个翻身踢翻张贵财,一只有力的胳膊忽然横插进来。
一把搂过她的腰,把她从空中拖进怀中。
瞬间一道冷冽清新的香味袭入鼻腔,诸宁一惊,但随即心念一转,顺势放松身体,任由谢懿将自己拥入怀中。
怀中温度熟悉又陌生。她抬起头,不经意撞进那双幽深如暗夜湖泊的眼睛,灯火下他的眸子亮若点星,其中暗流涌动,似乎隐藏着什么情绪。
但让诸宁松了一口气的是,谢懿把她扶起后就没再看她,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
他开口,依旧温和有礼,但语气有些冷冰冰的:“张兄何必为难一女子,这楼内还有除了她还有其他姑娘,又何必因为这一点小事坏了大家兴致。”
张贵财没料到谢懿帮那女子,有点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得罪这位大理寺少卿。赶紧弯腰赔笑道:“对——对,谢兄说的是。”
又转过身来指着诸宁大声叫嚷道:“你赶紧滚下去叫你们家其他姑娘来伺候,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又坐回座位继续招呼众人喝酒。
诸宁低头退出房间,退出前又瞟了屋内一眼,只见谢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对酒桌上的喧哗,微笑不语,只不时地抿一口酒。
但是谁也没注意到,这位温和笑着的大理寺卿,骨节修长的手正用力地握着酒杯,用力到泛白,面对桌面上的喧哗,他只低头不语,默默饮酒,鸦黑的羽睫却在微微颤动,眼眶不为人知的微微泛红……
诸宁退出房间,面对着翻起的指甲,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随意的包扎了一下伤口。
今夜行动不知为何忽然要终止,她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按规矩,她应该去见喻玉一面。
但当前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想到此处,她扯掉面上轻纱随手丢掉,换上一身黑衣,像黑猫一样灵活地攀上房檐,快速地离去。
酒楼灯火昏的走廊中,站着一道硕长身影。
他站在窗边,冷白的面容隐在阴影中,看着窗外的某处地方。
雨滴如连珠从从屋檐溅落。
他面容冷淡,眸子中多了些不加掩饰的锋利和冷漠,清隽身影卓然而立,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低头恭敬询问他。
“主子,是否要跟上去?”
谢懿摆了摆手。
那黑衣人见状默然退下。
谢懿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幕,隐藏在阴影下眼眸沉沉,看不出情绪。
“没关系,还会再见面的……”
几不可闻的低语被窗外雨声淹没……
一帕薄薄的面纱被握在男人的手中,逐渐收紧,那修长的手背青筋崩裂,那枚面纱被牢牢收进手掌,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