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差点迟到,他们约定好了只要起床铃一打先醒的人负责叫另外两人,不过郑嘉长期处在跟江迩怄气的状态,每次他先醒了都只负责叫孙千远。
今天也不例外,他和孙千远头抵着头睡,迷迷糊糊听到对面枕头动了两下,然后床嘎吱嘎吱晃动,孙千远开始叠被子了。
他耐心地等到宿舍里响起一天中第一道脚步声,有人去洗漱了,郑嘉的起床时间到了。
他磨磨蹭蹭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孙千远床上看。
“我去,你怎么还在床上?!”
孙千远盘腿坐着,正在叠被,那刚才他听到的声音是……
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江迩的床上,床尾上放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是刚被放上去的。
郑嘉搓了把脸,道:“你别跟我说他昨天在这里睡的。”
孙千远:“他,他床上湿了。”
话说出来孙千远都觉得好笑,先不论江迩敞口水杯里的水是怎么从桌上撒到床上的,就是那上面的格外刻意的一片水渍,用纸擦都不会洇湿。
江迩是故意的,但他又不太豁得出去,只是在床单上沾了水,湿床单和床垫之间竟然还垫着纸。
孙千远下床帮他把卫生纸扔掉,转身就见他面无表情,眉心轻皱,一半懊悔一半苦恼,就是没有后悔。
“你把枕头换个头将就一晚吧。”
直到半夜,孙千远被压醒,才发现江迩上了他的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一错不错,宽厚的肩膀小山般朝他压来。
“他床上湿了你就让他上来,你是爱心多得没处使了是不是?”
孙千远不理他,沉默地下床,踩在梯子上是牵动后臀,昨天磕到的地方疼的厉害,估计是青了,要在屁股上挂个三五天。
他今天故意磨蹭,在江迩收拾好一切准备走时磨磨唧唧换鞋,洗漱间的郑嘉正呼噜呼噜洗脸,再有几分钟也好了。
江迩兴许是觉察出来了他的想法,没再等他,背着书包走了,开门的时候叫了他一声,像是报备。
孙千远没应。
因为今天磨蹭的两分钟,他和郑嘉在高三上学期第一次迟到,还运气很不好地被葛主任抓到了。
正是期末周,年级主任查得很严,违禁品就不多说了,现在是校外小吃都不允许带进来,迟到早退一抓到就免不了一顿批。
估计是批多了,批累了,今天葛主任大手一挥放他一马,话音刚落郑嘉就拽着孙千远跑了。
孙千远又失落了,再次觉得自己难以融入人群,他想为什么葛主任要放他们离开,这比一顿数落还叫他难受,让他不自觉想起现实世界。
为什么主任们对一部分人就按着规矩来,又可以对一部分人高抬贵手呢,这是不是一种不公平。
还是他太不懂变通了。
“小孙怎么衰衰的,郑哥?”
王小帅几天没来一班了,这次来了也没想以往那样拉着孙千远直奔江迩身边,而是在孙千远旁边安静坐着,手里抱着被孙千远淘汰下去的英语基础单词,少有的乖巧时候。
郑嘉最近出学校很频繁,今天也不例外,收拾好书包就打算走了。
“小车里什么都有,你完胜又没怎么吃,饿了记得嘴里塞东西啊。”
郑嘉一甩书包,他步子迈得大,一下子就从靠窗座位跨到了孙千远右手边,然后被孙千远伸手拽住,幸好他力气小,又只是扯到了校服衣摆,不然非得让他一个踉跄在王小帅面前出丑。
“怎么了?还舍不得我啊。”
他笑着调侃,看着孙千远向他抬头,脸色被明黄外套映得雪白。
孙千远不是个习惯麻烦别人的人,又慢慢松了手,半点没暴露自己的意图,说:“郑哥,你路上慢点。”
郑嘉嗯了声,正好上课时间快到了,呆坐在这一个课件的王小帅没闻出孙千远情绪低落的原因也跟着郑嘉走了。
孙千远看着唯二两个能在这时帮他一把的背影,纠结着纠结着,两人身影经过转角彻底消失不见了。
今天他想故技重施和江迩错开回宿舍的时间,最好江迩能像以前他不知好歹凑上前时保持一样的漠视态度,不是转身就走就是扭脸装睡。
但预想中的结果一个都没盼到,江迩把发卷子的任务放到了下晚自习后,班里人只剩他们两个了,这人才起身。
物理卷子是一排一排收上去的,老师估计也不会有闲心把卷子顺序打乱,但此刻江迩翩翩来偏偏去,一次一次擦过孙千远身边,每车次孙千远都觉得他会站定,每次都擦肩而过。
终于,在他逐渐焦躁忍不住拂袖而起时,这人堵在他前面,把那张皱皱巴巴的试卷给他了。
没有打分,没有对钩,只有鲜少几处被圈出来的错误。
江迩:“回宿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