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郑哥,怎么啦?”
郑嘉不知道在做什么,喘息声有些大,听得孙千远耳朵一阵发麻,把扬声器挪得远些。
“我过两天回去,要不要找我玩?”
郑嘉之前提过一嘴他要陪妈妈去香港看演唱会,没想到就要回来了。
孙千远推脱:“不了郑哥,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我作业都没怎么动。”
他声音发虚,其实自己的作业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一沓英语周报。
只是……最近的兼职让他心力交瘁,暂时没心思去和郑嘉侃天说地。
“来我家写呗,好久都不见了。”
“不了不了……”
见孙千远态度坚决,郑嘉也不能赶鸭子上架,兴致缺缺说了句知道了,又问:“孙千远,按照以往学校的安排,咱们高三都会住校的。”
“你外婆的事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孙千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想好了,等我把陈阿姨这个月的工资结清会送外婆去的,等高考完再接外婆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不太明显的催促声,郑嘉似乎是捂住麦扭头交代了什么,然后匆匆和孙千远说了再见就挂了电话。
孙千远看了眼通话时间,锁上屏幕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小孙,过来把塑料袋套一下!”
“哎,马上就来!”
和他一起兼职的是个大学生,大他两岁,长得五大三粗的,看起来挺冷的其实很热心,他抱过来一包奶茶包装袋,指指一边的雪克杯。
“现在套上等会儿打包的时候轻松些。”
孙千远了解地点点头,现在店里不忙,他们还能说上两句话。
孙千远还没去过大学,他是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几天穿进来的,对自己将去的学校只在网上了解过。
身边朋友在高考后的三个月里都去看过学校,不过孙千远惦记着来回车票没狠下心,本是想在报道那天把这一面当做惊喜,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一面还不知道要延长到哪一天。
孙千远问大学生:“哥,大学生活怎么样?”
大学生哼了声,说:“别人不知道,反正我是睡了吃吃了睡,这不,昨天下来成绩还挂了一科。”
“哥,我觉得你补考一定能过的。”
大学生:“借你吉言吧。”
门边风铃阵阵,屋外的热气贴着来人身边汩汩进入,很快又消散在空调吹出的冷风中。
奶茶店不算大,所有角落都利用起来才能摆上四张桌子,但空调气温一直维持在17度左右。
捱到六点下班,他洗手的时候都觉得那冷水比他的手暖和,还是盛夏,孙千远居然裹上了薄外套。
他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但这个时间段正是个个牛马打工人回家的高峰期,一路过来也没多少人看他。
走到单元楼楼下时他抬头看了下五楼,依旧是漆黑一片,淹在万家灯火中格外突兀。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一开始只有他注意到了这个异象,后来越来越多人看到了,逐渐的也流出一些风声,似乎是江迩父母离婚了。
最先只是猜测,直到有人发错消息到住户群讨论五楼这一家人,一下子把总在潜水的江平炸了出来。
发错消息的人马上撤回,但江平就像是好不容易见到鲜肉的疯狗,咬住不松口,各种不入流的脏话足足刷了几页的屏。
孙千远当时做完形填空做得昏昏欲睡,一下就精神了,把江平发出来的语音条都听了一遍怕错过什么有效信息,但很可惜,里面都是江平不重样的脏话。
他正要合上手机,江迩居然发消息了。他替江平道完歉就继续潜水了,同时江平也没有在上号了。
孙千远想起今天见到的江迩,男生和他之前见过的每一次都不一样。脸上没有伤痕了,也不再一直冷着脸,眼瞳中总是不经意流露出快乐……还有兴奋。
“小孙,小孙吃饭了呀。”
孙千远一旦陷入某种沉思就很不容易被打断,陈阿姨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
他放下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嗯,好,我去叫外婆。”
“叫什么外婆呀,”陈阿姨冲着他努努嘴,外婆就坐在对面呢,“给你筷子小孙。”
孙千远摸了把头发坐下,接过来筷子跟陈阿姨一道坐下。
“老太太,楼上那两口子真离婚了,今天我买菜回来在楼下听了会儿,现在那女人都回娘家了。”
孙千远夹着一筷子米饭,耳朵都竖了起来,直到筷子尖上的米粒都掉进碗里,外婆才开口。
老人牙口不好,吃饭很慢,说:“走了好,当时他们刚搬过来那会儿,男的是天天动手。小区里有人去调解也都被他骂骂咧咧赶出来。”
“这几年倒是不打老婆了,可着一个儿子祸害,那孩子脸上的伤就没下去过,更别说身上了。”
“要我说就是活该,妻离子散就是他的报应。”
饭桌上聊得一片火热,孙千远沉默听着,他不发一言,动作倒是慢了下来。
吃过饭陈阿姨就洗了水果,她是不在这过夜的,每天都是孙千远送她到楼下坐车,今天也不例外。
他送走陈阿姨折身回来,走到家门前有些踌躇,考虑了一会儿抬腿去了楼上。
他敲了三下房门,等了一分钟听到咔哒一声,门开了。
楼道的感应灯暗了下去,吱呀声却不见有人推门。
孙千远心里疑惑,探出一根指头,拉开了房门。
都不用低头,他看见了被捆束在椅子上被堵着嘴巴,骇然瞪大眼睛的男人。
江平顶着油腻的发,粗糙不平的脸面在稀薄月光下现出诡异的光。
“呜呜——”男人看到来人更剧烈地挣扎起来,椅子腿蹭在瓷砖上发出刺人耳膜的噪音。
血丝密布的眼球格外突出,活像是来索命的扭曲厉鬼。
孙千远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他抖得越来越厉害,忍不住直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