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男生拂开他的手指,随即脚步声越来越远,两声敲门声后楼道里重归寂静。
屋里外婆不知碰到什么,噼里啪啦一通响。
孙千远蜷起的手指紧紧搓了下衣角,边走边扬声问:“外婆,怎么了?”
茶几上托盘里放置的玻璃杯还有水壶尽数碎了个干净,老人站在一片狼藉中,万幸的是脚上没有伤口。
孙千远清理完碎玻璃片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个行李箱拖到客厅,再把外婆的行李归置进卧室,喘口气的功夫才发现窗外已经黑了。
晚上他没做太耽误事的,炒了一个青菜,拆了一包下午买的扒鸡就算是晚饭了。
“外婆,开饭啦。”
关上抽烟机,他端了两次把饭菜都放到客厅支起的桌子上。
他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心里蓦地一紧,围裙没摘就去找老太太。找到卧室时,看到跟卧室相连的阳台有个人影。
“外婆,你干嘛呢?”
孙千远放下心了,慢下脚步顺手解了围裙,走到老人身边发现她正在看小柜子上的的几盆多肉。
老人听到脚步声回头,扶上了男生支起的手臂,问:“还养着呢,都多久啦?”
孙千远来到这儿统共才一礼拜,怎么可能知道,支支吾吾着:“得挺久了,我都忘了。”
老人也不在乎这句答案,点点头。
一老一少间有道若隐若现的鸿沟,引出个话题两人就能说上几句,转而又陷入长久的沉默。孙千远不知道她和原主之前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但根据他看过的几部电视剧来说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种。
两人走到客厅,老人只是一打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被褥,指着问:“怎么这还放床被子?”
孙千远还是笑,解释:“本来想再过两天接您出院,到时候我把东西都收拾好,结果今天去病房感觉护工阿姨不太对劲。”
他把筷子递给老人,眼睛里闪烁着捉摸不透的神色。
“外婆,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到位?”
老人头发已经花白,眼皮松垮遮住一星眼瞳,苍老的声音好久才响起。
她言辞含糊:“哪有什么到位不到位的,赶紧吃菜,一会儿都凉了。”
孙千远低着头盛汤,清亮的汤水映出一对冷眼。
晚上送外婆上床后,他转身删了护工的电话。
第二次躺上沙发,按理说应该适应许多,但他辗转反侧竟然一丝睡意也无,那种微妙的不舒服放大了很多倍。
病房里护工的脸不断重现在眼前,他心中渐渐升腾出一股浓厚的郁气。
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孙千远掀开被子,谨慎小心地扭开了房门,打算去楼下转转。
楼道里一片黑暗,他关上门,打开了手电筒,准备下楼散散心。
“我去!”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不太亮,打在那坐在楼梯台阶的男生脸上更添阴郁。
他们所在的小区有年头了,住的多是上岁数的老人,因为地段原因,也有不少带着孩子上学的家长。所有住户里,能这个点出门的少之又少。
江迩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孙千远。
灯光袭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紧接着拿起膝盖上扣着的帽子戴上。
对方很快把光移开了,像是认出了自己。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听孙千远压低声音问:“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江迩抿紧唇瓣:“没什么,睡不着。”
“这样啊,我也是,正打算下去走走。”
孙千远握着手机提议:“你要不要下去走走。”
他舔了下干燥的下唇,补充:“我还知道一个离这里很近的药店。”
江迩眼睫飞快地眨动着。
这个时间段别说人了,就是猫猫狗狗都找不见,楼和楼之间的小花坛里只有蟋蟀的阵阵鸣叫。
江迩坐在跷跷板一端等了十分钟,一直看着小区门口,终于一道身影动作着,飞快地跑向自己。
“有些口渴,路上买了两瓶水。”其中一瓶上还有不断冒出的水珠,被孙千远塞进江迩手中。
男生跑来时带起一阵发烫的热气,江迩接过水不自在躲了一下。
“总是看你带冰水去学校我就买了瓶冰的,可以喝吧。”
江迩没说话,只是看向他手中的透明塑料袋。
孙千远察觉到他的视线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说:“我帮你上吧,你自己应该不大行。”
江迩没有马上拒绝,情绪少有地出现波动,他问:“你不怕我了?”
孙千远已经拆开了药膏包装盒,看了他一眼,奇怪道:“我什么时候怕过你?”
又是久久没有回声,孙千远朝他看去,对方又在盯着自己头顶,带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