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个医生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人人都信任他,就连正在抬灵轿的卫柠也对他不一般。
凭什么?就凭他那张脸?
被赵奇心里念叨的卫柠刚收回向后看的眼神,被他们抛弃在身后的是挂在树上的张骏。
轻薄的一条挂在树上,苍白的皮肤上裂开一道道细小的口子,里面钻出蠕动的蛆虫,不是米白色的,而是一种糜烂腐败的嫣红色。
如同无数根被剥开表皮的手指在挣扎着逃离这具躯壳。
掉在赵奇脖子上的东西就是这虫子。
眨眼间,赵奇的脖子上只留下一道亮晶晶的粘液的痕迹和鲜红刺眼的一点,显然虫子钻进了他的皮肉里。
只是,他还没发觉。
卫柠敛起眼睫,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被同化成怪物,对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队伍前头的赵奇一直在挠痒,挠个不停,指甲刮破皮肤的嘶啦声直直钻进人的耳朵里,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到了,到了。”
赵奇一边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指挥着卫柠等人将轿子放下。
刘春花等人将轿子缓缓放下,捶着酸疼的肩膀,环顾四周,“赵奇这里什么也没有啊?神仙在哪里?灵山山顶就只是这样?”
赵奇将指尖上的鲜血在衣袖上随意一抹,换了处皮肉继续抓,瞪起眼睛,“你瞎啊?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里不是有一口灵泉吗?”
空荡荡的山顶之上一口冒着热气的泉水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崔逢看向赵奇,“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赵奇身上的皮肉被他抓得稀烂,伤口边缘的碎肉要掉不掉的,仅仅靠着一片薄薄的皮连在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可这里的人却好像都瞎了。
卫柠和崔逢眼中是不约而同的冷漠,对于这两个连自己的命也不甚重视的人来说,要求他们关注别人的死活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卫柠侧首看向刘春花,她面色平静,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赵奇红着眼睛撕下那块连着肉的碎皮,高声喝道,“请灵童下轿!”
轿子一晃,张小花自己从轿子里爬了出来,她的眼睛还是睁不开。因此,她也看不见自己身上那细密的红色斑点,与赵奇的情况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张小花身上的皮肉完整,看不见抓挠的痕迹。
那些虫子是怎么在众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爬进轿子里的,数量之多,几乎可以塞满整个轿子。
像是一口就能爆出汁水的馅饼,满满的草莓果粒。
卫柠断开想象,看着张小花脱下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走进那口冒着热气的水泉。
在卫柠的视野里,张小花身上的红色斑点开始不断旋转,慢慢地变成条纹,拉成粉嫩软腻的触手,浸上晶莹的水渍,月光下,分不清是不是其分泌的透明黏液。
无数细细的触手一条条从张小花皮肤上的空洞里钻出来,顶端分裂成四瓣,在水汽氤氲的池中游动,如同开得正艳的花朵。
粉色的花朵开在水泉中,绚烂而美好。
如果不是一根根密密麻麻地长在张小花的身上的话。
在场的人都因为这美景而失去了心神。
除了赵奇。
他还在抓挠自己的皮肉,手指因为长久不变的动作有些变形,赵奇忍不了身上的这股疯狂的瘙痒,“好痒啊!好痒啊!好痒啊!”
崔逢扔过去一根随手捡的木棍,赵奇像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一把抓住开始用尖端挠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
刘春花见状扯开嘴角轻轻一笑,对着崔逢说,“宋医生,这是你刚刚在路上的棍子吗?”
很无聊的一句话,只是为了打破死寂的气氛和扫走不知所措的情绪。
崔逢倒是有兴致回应刘春花,“长且直,极其优美的线条,对吧?”
刘春花闻言一愣,蠕动着嘴唇,好半响才憋出一句,“是……是啊……你的审美挺好的。”
崔逢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完全不在意直接冷场的氛围。一旁的卫柠扶了扶额头,转过身去,背对着这两人。
亏她还以为崔逢消失的一段时间里干了什么不一般的事。
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张小花消失了,水面之上看不见她纤弱见骨的身形。
泉水被她身上流出的鲜血全部染红,不由让人觉得,张小花她融化在了这口水泉里,随着轻柔的晚风,缓慢地晃动着。
指尖还未碰到涟漪层层不断的水面,卫柠就被滚烫的水汽逼得后退一步。
这绝不是适宜人体的温度。
崔逢见状也上前伸出手,没坚持多久也被烫得后退,他和卫柠对视一眼,两人都好奇这样高的温度,张小花是如何呆在里头一声不吭的。
她通过这口水泉去了卫柠和崔逢此行的目的地。
从瘙痒中艰难分出神的赵奇看见胆大包天的卫柠和崔逢敢靠近这神圣的水泉,支撑他的某种事物瞬间崩塌了。
他尖叫着朝卫柠两人扑过去,“啊啊啊啊啊!不允许触碰灵泉!快放手啊!”
空气被两道修长的身影划出利落干净的线条,残影的尾气扇在脸庞着地的赵奇身上。
卫柠抬起浓密的眼睫,眼中光芒没了遮挡,一瞬间亮得吓人,犹如月光下银辉烁烁的长剑。
崔逢勾起嘴角,甩过去又一根长且直的木棍。
卫柠接住,手腕一翻,决绝地下沉。
噗呲!
赵奇身体一僵,浑浊的眼球爆出眼眶,没了呼吸。
卫柠抬起手擦掉脸颊上溅上的鲜血,转头看向一脸惊惧的刘春花等人,缓慢地眨了眨眼。
屠杀,现在开始了。
刘春花对上卫柠冰冷的眼神,僵直的身体一瞬间苏醒,她哭喊着转身逃跑,“不不不!不要杀我!!!”
卫柠面无表情地迈开腿,身边随之擦过一阵劲风,崔逢一瞬间将她错身在后,留给她一个张扬兴奋的眼神。
那是个幼稚的比赛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