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惊霜心念一动,想了想,她从腰间摸出匕首,割下了一缕发丝包好,收在了怀中。
见她都检查完了,明衡也跟着起身,走到桌前给两人的茶盏都满上了茶水,才向她道出了自己发现的线索:
“这些尸首最近京畿出现了五具,人都是好端端的就抽搐着死了,查也查不出死因,太医院的人来看,提出最有可能的……是蛊毒作祟。”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发紧,虞惊霜正用帕子擦拭指尖的粘稠,闻言愣了一下,重复道:“蛊毒?”
这么巧,当年和他们斗了个你死我活、不眠不休,最后憋屈地死在她手里的那个宿敌,正好就使得一手好蛊术。
明衡点点头,眼底流露出担心:“不止如此,军卫的人去追查时,发现这些死去的人虽然都死在闹市,然而,竟然没一个人认识他们,就好像是平白出现了这么几个人,从未在官府户籍上记载过,是完全陌生的脸。”
他忧虑:“听闻远古蛊术中就有一招‘移形换面’,所以我怀疑是他……”
虞惊霜听他说完,摇摇头直接否认:“不会是他。”
那小崽子当年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虞惊霜年轻时也爱看话本子,所以深谙各种伎俩,生怕他装死、诈尸、找人代替。
所以当年踩断人的脖子后,她专门去扯了那人的面皮,看是不是人皮面具。又扒了衣服去看人家大腿上的痣和胎记,确保真的是他后,为以防万一,还多砍了七七四十九刀,刀刀致命。
她不相信一滩肉泥还能复活,所以断定:“即使和他有关,最多也只是不成气候的余党。”
明衡抬起眼睛看她:“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想着令军卫协查余党,但是……”说着说着,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恨铁不成钢道:
“自从虞姐姐你卸任后,当年跟随你的那些军士也都大多隐退、成家、玩乐去了,最新培养出来的这一批军卫,根本不成气候!”
他叹气:“现在他们的统领本事倒是不错,可就是年轻,没历练过,直说自己担心办砸,竭力向我劝谏你来协办这事。”
眼见着皇帝要将苦差事推给自己,虞惊霜自然是不肯的。她好不容易过上富贵闲人的日子了,再让她刀口舔血、殚精竭虑,那不是开玩笑嘛!
更何况,都坐到军卫统领的位子上了,能差到哪里去?追查蛊虫这种事,除了脑子好使、动作利索,就是心念坚定便足够了,别被虫子恶心到了,那一切都好办。
她推辞着,随口问:“现任统领是谁?我去与他谈谈心,劝慰一下他:年轻人就是要敢想敢干,怎么能当缩头乌龟?”
明衡挠头,惊讶:“你没见过他吗?我吩咐他去亲自请你过来的呀。”
?
虞惊霜失语。
她想起路上那年轻公子,被她随口一句话就逗弄的脸红样子,心道,这心念……属实是不行啊。
算了。
谁让她实在是个爱护自家崽子的大善人呢。
瞧着明衡眉头皱紧、一脸憋屈的模样,虞惊霜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伸了伸懒腰,无奈道:“我协助他们也行,不过事儿还是得军卫自己去办,我也干够了苦力了。日后有什么问题,你让他们随时来找我便可。”
临走时,她看了又看,最终还是道:“小衡,不用担忧。”
她拍了拍他的肩,向他露出一个宽厚温和的笑,宽慰道:“既然当初我答应了你的母后,就一定不会食言。大梁的皇位,你想坐多久都行,你虞姐姐我一定给你守好。”
……
婉拒了明衡留她一起用晚膳的建议,虞惊霜从宫门出来,慢悠悠往家中走。
其实,明衡担心的那些东西,在她眼中根本就不算事儿——管它什么妖魔鬼怪、蛊虫巫术,她年轻时候能杀掉那些人,现在也一样可以。
前方熙熙攘攘,人群将路都围堵上了。
虞惊霜绕不过去,好奇地顺手抓住路边一个姑娘询问:“好妹妹,这是发生什么热闹事儿了?”
那姑娘脸颊绯红,眼神发亮:“刚才路上有个小毛贼偷人钱袋还打人,让一个俊美大侠一记窝心脚——”她手舞足蹈地比划:“就给踹飞了!好生潇洒!”
俊美潇洒?
虞惊霜一听,眼睛也发亮,迫不及待想挤进去看看。她身手敏捷灵活,三两下就挤进了人群中心,美滋滋地准备欣赏大侠风姿——
映入眼帘,是一匹毛色剔透雪白的神驹。
它身边牵着缰绳的人,一袭红衣,负剑而立,无鞘之剑隐约可见寒芒流转,若深秋霜气,锐意逼人。
虞惊霜疑惑。
震惊。
木然。
只愣了一下,她就毅然决然地转身,疾步快走,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晦气!
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她刚鬼祟着想溜,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一道朗声:
“虞、惊、霜——”
那人笑道:“许久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