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司马珏腰间佩戴的玉佩相撞声,在此时都格外明显。
好像是一声声催命符。
司马珏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拍了拍司马洛的肩膀。
“转过来。”
司马凌哆嗦了一下,往墙角缩去,像鹌鹑一样把头埋起来。
司马珏抿唇,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转过来。”
季慈音站在一旁,看着略显无措的司马珏,和瑟瑟发抖的司马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世子,你还记得我吗?”
季慈音蹲下来,柔声问道。
司马凌颤抖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认出了季慈音的声音,但他还是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季慈音继续说话,慢慢地司马凌的身体终于不再紧绷。
“姐、姐……姐姐……”
司马凌突然开口说话,滴水未进的喉咙嘶哑,说话含糊几乎听不清。
他反反复复地念着“姐姐”这个词,完全忽略任何问话。
司马珏渐渐察觉出司马凌的不对劲,他的举止怪异,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季慈音站起身,示意司马珏出去讲话。
季慈音一直走到拐角处才停下来,司马凌依然很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念叨着“姐姐”。
“需要让太医过来一趟吗?”司马珏问道,“他以前是这样的吗?还是因为最近受刺激太大了?”
季慈音想到司马净对她说过司马凌“他不是傻子”,心尖就忍不住颤了颤。
面对司马珏的问题,承认好像是一种残忍。
季慈音回以沉默,司马珏也从这沉默中明白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会禀明父皇的。”
季慈音抬起眼眸,认真地注视着司马珏,心中百转千回,但最终也同样的叹了一口气。
“季二娘子,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宫吧。”
司马珏骑马,亲自护送季慈音回宫。
出宫的时候担忧姑母,回宫的时候又担忧司马凌。
季慈音无奈一笑,心中生出万千愁绪来。
“小心。”
司马珏伸出手,搀扶着季慈音下马车。
他们的手一触即分,但指尖似乎沾染上对方的体温,有些发烫。
两个人并肩走在宫道上,默默同行,没有说话,却并没有不自在。
季慈音陡然发觉,从宫门到慈宁宫的路程如此短暂,还未眨眼,便已经到了。
既然到了慈宁宫,司马珏自然要进去给太后请安。
慈宁宫内寂静无声,只有淡淡的檀香缭绕,宫女的走动悄无声息,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原本养在太后膝下的博宁县主已逝,宜都县主染病由燕王妃亲自照顾。
慈宁宫顿时少了热闹的人气,只有永乐公主来时,慈宁宫中才有欢笑声。
“晋王殿下安好,季二娘子安好。”
宫女向二人问安,将他们带到内室,才退了出来。
室内并不只有太后一个人,陛下正在陪太后下棋。
“儿臣给父皇、皇祖母请安。”
“臣女给陛下、太后请安,陛下、太后万安。”
季慈音与司马珏异口同声地请安。
太后放下手中的棋子,笑着道:“快起来。”
陛下起身,饶有兴致地在季慈音与司马珏二人身上徘徊,唇边含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
“最近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啊?”
太后招手,示意司马珏走到身前,仔细地问过他的饮食起居。
司马珏一一回答,最后又补充道:“皇祖母,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了。”
太后笑笑,没有反驳,只是嘱咐道:“瘦了,等会我让人煲一碗老鸭汤给你喝。”
司马珏只好应下。
陛下注视着这一幕,目光含笑,问道:“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司马珏便将司马凌的事情说出来了。
“也是造孽……”听完此事,太后叹了一口气。“当年楚王上书册封世子,可从来没有说明世子的病症。”
“恐怕派去的使者也被楚王贿赂,将此事隐瞒了。”
陛下的目光如炬,把玩着手上的棋子。“朕依稀记得,当年派去楚地宣诏的使者是太子举荐的。”
太后也回忆道:“是太子身边的护卫,好像是沈家的人。”
三言两语,便将多年前的事抽丝剥茧。恐怕那时,沈家就与楚王绑在了一条船上了。
“六郎,你去查一查。”陛下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
“来人,命太子立刻到温室殿等候。”
陛下淡淡地道:“朕要亲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