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寿宴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无边无际的山峦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夜幕降临,好像盘踞在其中的猛虎缓缓张开倾盆血口。
白日里娇艳夺目的花朵在夜晚和寒风的映衬下,莫名多了一丝致命的危险。
精致的假山流水背后,似乎掩藏着什么不可窥探的秘密,等待着好奇的人走进去。
“都怪我。”卢宁儿有些懊恼,打了打自己的脑袋,“怎么把发簪丢了。”
原本她们三个悠哉悠哉地坐在一块说话聊天,结果卢宁儿突然发现自己头上的发簪掉了,就赶紧出来寻找。
季慈音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轻声安慰道。
好在此时是夏天,微风吹来是淡淡的凉意,让人不会感到那么燥热。
司马洛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
他们此时正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上,地势高峻,可以看清宫道上的情形。
季慈音和卢宁儿则一前一后地走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地上。
走在最前面的司马洛突然停下步伐,季慈音没看清,差一点撞到她的身上。
季慈音扶住司马洛的肩膀,张开口正欲问缘由。
却见司马洛突然转过身来,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微微摇了摇头。
季慈音走到司马洛的位置。
此处回首,正好可以看见陛下设宴的千秋殿,和据此殿延展出来的条条宫道。
千秋殿此时灯火通明,朱红的宫墙在夜色的掩映下,威严无比。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历经几朝几代的风霜。
电光石火之间,季慈音瞬间想到了蹊跷之处。
太安静了。
所有的歌舞,所有的欢声笑语都消失了。
远处辉煌的千秋殿,突然之间就沉寂下去了。
季慈英的目光移到了别处。
殿外的护卫依旧井然有序,手执兵刃守卫皇城。
纵横交错的宫道上依然有护卫带队巡逻,一切都与往日无异。
走在最后面的卢宁儿见她们停下来,顿时面露疑惑,却被她们两个沉重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
卢宁儿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咽回了嗓子里。
就在宫道上,一队护卫之中突然爆发了内乱。
措不及防之下,大部分的士兵都被杀死。
被刺穿的胸膛染红了银亮的长剑,浸透古朴的地砖。
卢宁儿双手死死地捂着嘴,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是宫变。
季慈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身体如同一张紧绷的弓,但是头脑无比的清醒。
她和司马洛对视一眼,两双截然不同的眼睛里充满了冷静。
“别害怕。”
卢宁儿的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水,季慈音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回慈宁宫。”
司马洛的眼眸中含着冷冷的锋芒。
她立刻判断出,面对此时的局势,回到慈宁宫寻求太后的庇佑是最好的方法。
与此同时,司马洛拉住卢宁儿的另一只手,安慰道:“别怕,宁儿。”
卢宁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利用痛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我不怕……”
卢宁儿倔强地说,她的眼里还含着隐隐的泪水。
但是她的双腿发软,实在是走不快。
司马洛只好背着她走,季慈音则观察周围的动静,以此来避开护卫的巡逻。
她们此时不敢碰到任何一支护卫队,生怕其中暗藏着谋反之人。
她们藏在假山后面,小心翼翼地等到完全看不到护卫队的背影,才准备继续赶路。
“放我下来吧。”
卢宁儿突然开口,“宜都背不动我了。”
季慈音回头,司马洛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发丝黏在上面。
原本精致的发髻已经凌乱不堪,发簪将坠欲坠。
季慈音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精神时刻保持高度紧张,她的嘴唇已经发白。
“把我放下来吧。”
卢宁儿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要随之消逝在风中。
司马洛抿抿唇,靠在假山的石头旁,一动不动。
季慈音扯出一个笑容,略显苍白无力。
她安慰道:“宁儿,别担心,马上就要到慈宁宫了。”
卢宁儿不说话,只是拼命摇头。
慈宁宫距离还有好长一段路,如果一直背着她,迟早会被护卫发现。
此时,月亮从云层中出来,倾泻月华一地。
卢宁儿脸上的泪水也被月光映照,一览无余。
卢宁儿在司马洛背上挣扎,司马洛只好把她放下来。
“宜都,鸾儿,你们先走吧。”
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但语气突然就镇定下来了。
卢宁儿笑着看着她们两个,“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放心吧。”
“你要怎么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