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慎言。”
季慈音转过身,不去看司马珏。“此话轻浮,我只当作未曾听过。”
司马珏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嗓子干涩,竟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们之间的距离如此近,司马珏一伸手就可以把季慈音搂进怀里。
可司马珏却觉得好远好远,他面对季慈音,就好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面对着一扇对他紧闭的门。
“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马珏拉住季慈音的袖口,小心翼翼地说。
季慈音扯开袖子,“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告诉殿下,有些话要想清楚才能说出来。”
“古人说君无戏言。我身为大晋亲王,说话自然一言九鼎。”
司马珏怕季慈音不信,绕到她身前,拿起她的手,将一个东西郑重放到她手中。
“古有周成王桐叶封弟,今日我便以此物向你许诺,我方才说过的话字字真心。”
季慈音低头一看,司马珏放在她掌心的竟然是一撮猫毛。
司马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猫毛,是我亲手送给你的。”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了。
“你是什么时候把猫毛拔下来的?”季慈音笑了出来,抬起头好奇地问。
“就刚才三藏法师把它抱在怀里,我趁机薅了一撮。”
司马珏垂头丧气,可怜巴巴地道:“它害的我一晚没睡好觉,不想这么简单地放过它,才这样干的。”
“原来你是假大度,真小人。”
季慈音把猫毛握在手里,反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司马珏道。
“我没有!“司马珏听季慈音如此想她,连忙辩解。
“我只是实在气不过罢了。若是我真的小肚鸡肠,大可以当场命人将它摔死,也没有敢责怪我。”
季慈音不语,只是一味地笑着看着他。她慢悠悠地道:“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辞。”
“我绝不骗你!”
司马珏举手正欲起誓,却被季慈音拦住。
“你不许发誓,我最不信的就是这个东西了。”
季慈音面露不屑:“若发誓真的有用,这世上哪里还来这么多背信弃义的假君子真小人。”
司马珏注意到季慈音的神情,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暗中却下定了决心。
走到半路,二人就看到季慈音身边的若干丫鬟和司马珏的大小侍卫。
清风跑得飞快,第一个到了季慈音身边。“娘子,你没事吧,又哪里受伤了吗?”
季慈音看着清风担忧的眼神,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清风观察季慈音上上下下,这才放下心来。
说完,季慈音就转身向司马珏告辞,“多谢晋王一路相护,臣女不甚感激。”
司马珏望着季慈音被丫鬟们簇拥着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季慈音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司马珏才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第二日一早,季慈音就离开大相国寺回顺国公府去了。
如意娘原本是和季婉坐一辆马车,但她偏闹着要季慈音,季婉只好依了她。
“姐姐姐姐,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如意娘趴在窗户边上,季慈音则坐在一边静静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离窗子这么近,当心掉出去。”
听见如意娘的声音,季慈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对如意娘叮嘱道。
“姐姐你快看外面,是不是那天骑马的郎君啊?”
听见如意娘的疑惑,季慈音也将目光投向窗外。
马车在官道上行走,抬头远望就可以看见大相国寺的后山,也清晰可见当日避雨的凉亭。
凉亭中站在诸多人,可站在栏杆旁只有一位身着红衣的郎君,看不清面容。
他长身玉立,山间的晨风吹起他的衣袍。
季慈音抬头看了一会,才慢慢说道。
“好像是。”
如意娘眼里充满好奇,笃定地道:“他一定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郎君,就和潘安卫玠一样。”
季慈音失笑,前几日她刚刚讲了掷果盈车、看杀卫玠的典故,今日如意娘就活学活用了。
季慈音又抬头望了一眼高处的凉亭,低下头静静沉思。
三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春雨,无声浸润了这座历史悠久的皇城,连日日在檐下来往的丫鬟都沾上了一些水汽。
季慈音正坐在软榻上看书,小窗虚掩,不时几缕微风,将她发丝吹动。
明月走过来,想把窗子关上,动作却一顿,视线落在外头的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