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音在明月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向翡翠和般若告辞,才迈步走进深深的宅门。
顺国公府上下都已经歇下了,但内院的垂拱门边上,却站着两个细长的人影。
季慈音走近一看,却发现正是季婉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翠微和白云。
二人专门站在此地等候,见季慈音回来,连忙上前迎接:“娘子回来啦。”
白云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把它交到明月手上。
“夫人说夜里湿冷,请娘子喝碗汤,去去寒气。”
季慈音闻言,抬头望向季婉居住的院落,轻声问道:“姑母还未睡下吗?”
“夫人说请娘子早些休息,不必过来请安了。”
翠微看出季慈音的心思,说道:“娘子的孝心夫人是知道的,我现在回去跟夫人报信了。”
白云则送季慈音到院子门口,两个小丫鬟坐在台阶上值夜,一人提着一个纸灯笼照明,旁边还放着一个火盆取暖。
其中一个丫鬟春花脑袋突然晃了一下,瞌睡一下无影无踪。
她抬头看见了季娘子回来了,立刻起身朝屋里头喊:“娘子回来啦,娘子回来啦。”
她身边的另一个丫鬟秋月被惊醒,赶紧朝季慈音的方向小跑过来。
季慈音看着这突然热闹起来的画面,不禁被逗笑了。
“奴婢这就回去向夫人复命了。”
白云将季慈音送到屋前的台阶上,便停住了脚步,向她告辞。
身旁的明月连忙挽留,“白云姐姐一路辛苦,不如进来吃盏热茶,暖暖身子,再回去复命。”
她话音未落,方才的小丫鬟春花早就机灵地从屋里端出了一盏热茶,递到了白云面前。
如此,白云只好半推半就地进屋歇息片刻。
室内布置得十分秀雅,博古柜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朝各代的文玩珍品,墙上挂着一副书圣的墨迹,供主人家观赏。
案几上摆放着一把古琴,一尘不染,显然极为爱护。
另有一整面墙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看得令人眼花缭乱。
倒不像是一位娘子的闺房,而是哪位读书人的书房。
白云对着这些书啧啧称奇,“我的老天,这些书看得完吗?”
一旁的清风露出骄傲的神情,“我家娘子全都看完了。这些还只是一部分,还有其他书没办法带来长安,留在润州了。”
“季娘子真是个女状元。”白云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我只略识得几个字,还是夫人教我的。”
“这有什么。”清风大大咧咧地道,“哪日你有空,就过来找我,我们一起读书。”
“这会不会不妥啊。”
“不会,不会。我家娘子说了,书就是拿来给人读的,只有你爱惜书,任何人想读都可以。”
清风指了指外头走动的小丫鬟们,道:“娘子还让这些小丫头们进来读书呢,说让她们也识一些字。”
如今的世道,书籍可是再珍贵不过的东西。
祖祖辈辈代代相传,就连师生之间都会藏私,更别说一个下人想要识字,更是难如登天。
白云坐下喝了一盏热茶,便起身向季慈音告辞了。
季慈音叫住白云,神情在灯下更显婉约柔情,轻轻地道:“你跟姑姑说,明早我一定来向她请安。”
白云捏着帕子朝季慈音行了一礼,“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第二日一早,季慈音早早到季婉处向她请安,门外值班的丫鬟见她来了,想要进去通报一声,却被季慈音叫住。
待到季婉起身,季慈音才进屋向她问安。
“怎么不让底下人进来禀报一声,傻站在外面。”
季婉梳洗完毕,从内室走出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沉青色的衣裳,这个颜色有些老气,但她穿上却衬得她肤白如雪。
只是眼下青黑,显得她气色不大好,想必是操劳所致。
“是我不让人说的,不想打扰姑母休息。”
季婉示意季慈音一起坐下用早膳,只是说:“罢了罢了,只是下次不许再站在外面了。”
“早上风冷,吹久了对身体不好。”
季慈音抿唇一笑,应道:“我知道了。”
季婉又详细地问了季慈音的起居饮食,用完膳后,她还考校了季慈音近来所学可否用心。
季慈音一一回答,季婉看着她满意点点头。
“鸾儿如此聪慧,不知日后该许配一位怎样的郎君才好。”
季慈音今年五月及笄,如今已是三月,季婉从她来京城起,就在暗暗为她相看夫婿了。
大晋的女子往往在及笄前就定下婚事,及笄后在家中留个两三年再出嫁。
若是门第高一些的女郎会留得再久一点,以示家人对她的爱重。
连陛下的公主大部分都是十八九岁才出嫁的。
季婉想到年初裴循之也跟她说,户部侍郎不久后就要告老还乡了,恐怕他的职位也要往上挪一挪了。
如此一来,虽然哥哥仕途不顺,但季婉也有些底气为季慈音在京城寻一门好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