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杆丛木被重雪压弯,横躺于路中,伯兰急声越过一直策马在前的郯松。一手拴紧缰绳,一手挽剑折腰拂过枝干霜雪,枯黄的弯枝霎时重新耸立。
一阵陈雪簌簌落尽,刚刚洒到地面的软雪恰被郯松骑马快踏而过。
剑挑木肩霜,红衣踏白雪。纵使冰素空间,况天地而生情。
“我本来是没有什么打算的,可现在却突然想开一家酒楼,在一处常常下雪的地方。”一阵寒风涌来,身后的红衣瞬时赶上,双马并肩而行。
“好!我们快去掳一个说书先生,今日便多赚出酒楼的两三佳酿!驾!”
“哈哈哈,驾!”
风雪一程,两人远看到一处街市,明灯高悬,坊前堆满了爆竹残红。
在门前跑前跑后的茶童正巧看到看到一男一女牵马走来,一个儒雅倜傥,一个艳绝飞扬。连忙上前:“两位风雪而来,可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香茶?”
“好。”伯兰牵过郯松的赤马,一人两马径直走向后院马厩。
小茶童心里暗呼:才子佳人,真乃良配!心里乐开花,脸上自觉挂上憨笑:“娘子是和郎君第一次来我们盈川镇吗?正巧今日上元佳节,不妨现在就先买下这鱼灯,待到晚上人多了都买不到哩!”
“好啊,可是钱都叫他拿去了,等会儿正好去街上好好逛逛。”郯松笑意盈盈地应答,目光却是先进了屋,看到靠窗处还有一个空位,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不料此时,原先眉目含笑的茶童却突然厉色起来:“这位娘子!或许是我话多,但是你怎么可以让你的郎君管钱,这样做起什么不都束手束脚!在我们盈川,平日里皆是娘子当家拿主意,那日子过的好不痛快!”
郯松先是有些被吓到,听到小茶童一本正经地教导她,不由得扑哧一笑:“你是男子,也感觉这样的日子开心吗?”
茶童一窘,面颊微红:“在家里也是母亲当家的,父亲每日欢喜得很。双亲恩爱非常,我也是自由自在很多。”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伯兰走到空无一物的桌前,看着正夸夸而谈的两人。
“哈哈哈,没什么,我在给女郎介绍本地上元习俗呢,这就去端茶喽!”茶童被吓了一跳还不忘好意帮郯松打掩护,临走时还给了郯松一个无比认真的眼神。
郯松看着小童的背影,心中暗自品咂酸苦:倘若他给我这个机会,我又哪里还看得上什么金银珠玉呢……
“晚上这条街会很热闹,我们不妨便在这里歇脚吧。”郯松自是咽下满腔不甘,故作轻巧地开口道。
“嗯,刚才我去问了掌柜,正好还空余两个房间,那就住下。”
“热茶来喽!”刚刚的茶童热情依旧,听到他们要住下又是连忙记下。
郯松兀自转着滚烫的杯沿,直至被伯兰发觉后默默将茶盏移走。她低头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指腹释然一笑,抬头又是满堂明媚春光。
茶香氤氲覆云,一杯饮尽,入口已是盏底微凉。
“今日天寒,不若你就在人群收钱,不要弹琵琶了。”郯松甫要沉寂的心湖,听到对面人的这句话霍然有如风雨大作般错杂零落。
“那不行,往日可有一大半的人来都是为了听我的琵琶。我若不弹,谁来白白送钱?”酽茶舐嫣唇,清辉绕青丝。若说此刻窗外天光微暗,那一定是郯松夺去了明媚三分。
“还有我在,今日你只管请我两壶好酒!”说罢两人起身就要向外走。
“你能挣出我们两个人的钱来?好冷啊!”自温暖处而出,天气仿佛比赶路时更要冷上几分。郯松一面双手靠拢低头哈气,一面抬眸问向身旁的伯兰。
伯兰飞身跃上屋外白雪处,一手抽出郯松腰间的弯刀,一手退到身后拔剑出鞘。
浮光掠影间,雪地一高丘。丘上有红梅花树,其下鹤立白衣侠客。剑指新雪,刀口浮花。
“刀剑双舞,自是澡雪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