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这位年轻的雄虫军官低声说了句“punaise”。
这句冷漠中透露着厌恶的“臭虫”从阿缇琉丝鲜红饱满的唇瓣吐出,因其悦耳冷冽的嗓音,显得又冷又苏。
一旁的佐伊被爽到了。
时隔多月,他终于再次等到了长官骂虫,上级素质太高对他们抖M而言有时也是种折磨,外表十分老实稳重的佐伊默默想到。
“军部会认真考虑的。”指挥官的声音经过机甲再传到两人耳中时,难免带了几分失真,“感谢你为第九军团做出的贡献,朱庇特与我们同在。”
十分官方的语言,阿缇琉丝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灵巫的价值,恐怕打着保护雄虫旗号的雄保会和致力于雄虫精神力研究的教宗不会轻易放任军部独自处置这样一个雄虫。
阿缇琉丝想到自己填写的器官捐赠确认书,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
雄虫士兵的捐赠书,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精巢,即使这些雄虫已经投身军旅,在只属于雌虫的领域证明自己并不逊色,但在濒临死亡时,他们的精巢会得到比翅翼甚至是大脑都更加优先的急救等级。
今夜是如此的漫长黑暗啊。
但漫长黑暗的,又何止今夜,又何曾止步于今夜。
“在他的想象中,那些多梦的夜晚是他可以藏身的又深又暗的水潭。”阿缇琉丝轻叹,却并不指望佐伊能有所回应。
“他知道时间如同他自己一般,不分昼夜地跑向他葬身的黎明。”
阿缇琉丝侧头向指挥官看去,虽然只看到冰冷精密的机甲,他仍旧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我还以为雌虫只对机甲感兴趣。”真正令他诧异的,是出身寒门的列昂知晓这首冷僻短诗。
写下这首诗的贵族来自九大选帝侯之一的乌拉诺斯,他死于一场宿醉,其荒唐的生平伴随着这首诗在上层贵族的圈子里流传。这个荒唐离谱的雄虫充分发扬了乌拉诺斯家族的极端血脉主义,除了他的雌父外,族中几乎所有雌虫都被他睡遍,其中包括不少他的长辈。
“我也以为雄虫不会对战争感兴趣。”指挥官开了个玩笑,以刻板印象回敬刻板印象。
阿缇琉丝展颜一笑:“没有虫族不对战争感兴趣,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因为没有亲身经历——”
没有亲身经历向群星挥剑、让宇宙俯首的帝国伟业。
因为这就是虫族,自然界中最冷酷团结的虫群,对他们而言“征战”深刻骨髓,哪怕雄虫也是如此,直到寂灭之灾雄虫数量锐减之前,他们同样在前线征伐,由此虫族渡过历史上被称为“严冬纪”的生存期,疆域辽阔的帝国从来不只是雌虫牺牲阵亡的结果。
在阿缇琉丝和指挥官交谈的时候,不管阿缇琉丝说了什么,佐伊都疯狂点头,在他眼里自家长官哪怕骂虫都是最帅的。两虫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聊了起来,从战势到政局,再到首都星的奇闻轶事,甚至连哪个营长网恋被骗数万星币,某个主教登陆限制级网站不慎泄露IP,最后又莫名其妙回到虫生哲学。
佐伊眼睁睁看着自家长官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最后几乎是含笑看着那台笨重机甲。但这不怪阿缇琉丝,实在是这个雌虫见多识广又会说话,成年前不怎么接触雌虫、成年后又一心从军的阿缇琉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雌虫。
在这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阿缇琉丝小伯爵第一次对一个雌虫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啊,佐伊苦大仇深地看着指挥官,他们说着意义啊价值啊什么的,我那从来不笑的长官就莫名其妙合不拢嘴了。这样的笑,他从未对我露出过。缩在角落的佐伊默默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