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可爱。
已经意识不清的阿缇琉丝被夏盖以保护性的姿势抱在怀中,雌虫高热的体温令他一直小幅度地挣扎,舱门大开,夜风冷冽地带来一阵凉爽,他被冷风一吹,头脑在此刻似乎清醒了片刻,又似乎是堕入更深的混乱。
他认出了谢默司,但却不是眼前的谢默司。
“谢默司……?”阿缇琉丝抬起白里透红的脸蛋,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他指着自己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用以维持生命体征的各种管子,对着谢默司温柔笑道,“你来啦,你看,也没有你说得那么疼嘛。”
他以为谢默司成功镇压了神教军,终于来得及在自己死前赶赴。因此即便疼得发抖,阿缇琉丝也努力对好友报以温柔笑意。
但没有。
前世的谢默司终究没有见到阿缇琉丝最后一面,那些被他隐忍吞咽、从未宣之于口的情愫也随着阿缇琉丝的死亡彻底沉入深渊。
夜风沉沉,晚星温柔,谢默司看着被夏盖抱在怀里的阿缇琉丝,他没有听清对方的呓语,但这样似曾相识的,脆弱的小伯爵,让他恍然听到有声音在自己的骨缝里恸哭,它浓稠的泪水发狂,说着有什么东西永远离开了。多年来只是如水流避开石块般绕过他心脏的情感,在此刻将沉静的石头凿出裂缝,柔软却不容拒绝地顺着裂缝将泥石剥落。
本能驱使着谢默司对这个黑发黑眼的雄虫开放精神海,从未有人涉足的禁地第一次迎来雄虫的精神力,宽和无边的精神海温柔怜爱地将磅礴的精神力拥入怀中,直到后者逐渐变得平静安稳。
谢默司毫不客气地从夏盖怀中接过阿缇琉丝,他握住小雄虫滚烫的双手,抵着对方的额头,忍不住低声哼唱起哄睡幼崽的安眠曲,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太正常,但唯独此刻,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让怀中雄虫能够安然入睡的念头。
被抱在怀里的阿缇琉丝逐渐变得平静下来,虽然偶尔会挣扎着皱眉,但总体来说还是正朝着梦乡平稳滑落。他将脸庞埋入谢默司的胸膛,转动间嘴唇无意识擦过后者浴袍开口处的裸露皮肤,激起一阵战栗,自己却毫无察觉地酣然入眠。谢默司被他嘴唇碰到的那片饱满胸肌下意识绷紧,深刻的肌肉线条仅出现一瞬,下一秒又放松下来,让小雄虫柔软地枕着。
卓越的视力让夏盖把一切尽收眼底。
他站在看上去如此和谐的两虫旁边,默然不语,只是盯着谢默司的一举一动。
当谢默司握住阿缇琉丝的双手时,无法形容的嫉妒和不甘疯狂撕扯着夏盖的心脏,比火苗更炙热的占有欲瞬间升腾,如烈火烹油,快到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如恶犬的红舌,将阿缇琉丝从上到下,全身舔舐。
而谢默司,他未来的长官,也已经被他列为头号劲敌。
如果不是他的精神海。
夏盖攥紧的拳头几乎被自己捏碎骨骼,他只把自己旺盛的战斗欲归结为强大雌虫间的一山不容二虎。
他知道阿缇琉丝将自己视作挥向前方的利剑,作为兜虫他也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无非是像无数个同族那样,在战场上燃烧完所有生命后报废,被随便丢进哪个军人疗养院里,从此无虫问津。
但在这一刻,在他看到阿缇琉丝在谢默司的怀中得到宁静后,熄灭多年的求生之炉突然旺盛燃烧,冰冷的心肺被强烈的不甘变得火热起来。
他有了想要的东西,便再也无法忍受只是像观众一样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