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漫漫自不必提,到了云州,直奔雁城。
雁城的周遭有六个修士聚居的小镇,当地最大的仙宫便是南归门,宫阙绵延三千里,刚一入城门,大门大派的气场就扑面而来。
梅雪时闭眼假寐,舟车劳顿这么多天,他骨缝酸痛,每根骨骼都脆弱,就快被颠散架了。
墨明烛的眼睛看都看不过来,掀开梅雪时的纱帘,“师尊快看,外面好热闹,水陆灵兽在大街上自由行走,气温比起昆仑山简直是天差地别,太温暖了!”
梅雪时微微睁开眼,淡淡道:“云州常年湿润气候,鸟兽成群,百姓安居乐业,不曾受到魔道侵扰,是以,一片祥和景象。”
梅雪时的目光投向长街。
武器铺打铁的修士抡起大锤,火花飞溅,一旁摆摊的小贩忙把将案子上的发簪、鸟笼、妆匣收拢至一边,街边的食肆翻炒出热辣鲜爽的菜香,拐弯处的杂耍修士在变戏法,楼阁之上,众吟诗作对,饮酒高歌,四面钩栏在水中。
墨明烛道:“师尊可曾来过云州?”
梅雪时:“来过,但每一次都不如这一次精彩。”
墨明烛笑着凑过来,他眼角眉梢似乎是天生的含情脉脉,一笑当真是春风如酒,醉倒河山。
“师尊,是否是因为,这次有徒儿的陪同?”
白稚在那头听见了,嫌弃地说:“大师兄真是脸皮太厚,明明就是因为论道大会期间云州到处都热热闹闹的像过年,跟你有什么关系?”
梅雪时忍住笑意,正好轿子停了,墨明烛脑袋伸过来,下巴搁在窗框上,低声说:“师尊,当真如此吗?”
白稚抱起双臂,傲娇道:“你就知道和师尊耍赖皮!”
梅雪时想了想道:“你也并非全无功劳。”
墨明烛朝着白稚抬了抬下巴,神色嚣张得意,白稚气的不行,俊秀的小脸憋红了,像脾气暴躁的小辣椒。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个人年纪相仿,总是斗嘴,反倒是孟玄烨沉稳得体,更像大师兄。
第一抬轿子里,谢风鹤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到了,常宁,先去找客栈。”
常宁道:“是。”
街上行人的杂谈传进轿辇里。
“无情道的人前天到的,合欢宗的昨天到的,今天昆仑宗的人也要来了!”
“昆仑宗?那梅宗师会来吗?据说他伤病养好了,我想见见他到底长成什么样!”
“据说很俊俏,在男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玉树临风,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嘘——不知道南归门的人最忌讳听到这名字?”
“哦?有什么典故吗?”
“这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是个求仙问道的天才,一露面就把南归门门主的儿子打败了,这倒不算什么,他的追随者实在太多,南归门的客卿们居然都要投奔昆仑宗,南归门能同意吗?当即勃然大怒,废了那修士一条胳膊才算完!”
“那论道大会岂不是他一枝独秀?”
“怎么可能?据说他修为尽失,连元婴期的修士都打不过,各大宗门都等着看他笑话呢!”
墨明烛脸色青一道白一道,要跳下车找那几人算账。
梅雪时拦住他袖子,“慢着。你能堵住他们几人的嘴,堵得住悠悠之口?”
墨明烛道:“我听不得他们侮辱师尊,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梅雪时却一点都不生气,“怎么算侮辱?这是事实,我本就不济,所以,夺魁这样的重任就托付给你了,徒儿。”
墨明烛怔住了,他看向梅雪时。
趁着常宁和孟玄烨他们去办理入住手续的时间,墨明烛钻进了梅雪时的轿子,白稚还在翘着脚看街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梅雪时无奈道:“闹什么?”
轿辇内部的装饰以大红色为底,桃红幔帐为幕,梅雪时坐在一片红里,那双凤眼神情谈不上冷冽,反而有几分不常见的温和,哪怕雁城温暖,仍旧怕冷似的披着鹤羽大氅,衬得脸颊白如银霜,寡淡的唇色也漫上一层薄薄的红。
梅雪时疑惑道:“为师脸上有灰?”
墨明烛慢慢道:“我心疼师尊。”
梅雪时候问:“为何?好端端的,伤感什么?”
“师尊原来那么厉害。”墨明烛狭长锐利的眸子闪出痛意,“是他们辜负了你。”
梅雪时道:“那些往事我已忘记,你也不必介怀,现在,我只想将你培养成材。”
“师尊……”墨明烛双眼震颤,额头两支龙角漆黑油润,趴进梅雪时怀里,龙角不小心拱开了他的衣襟。
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梅雪时敞开的领口里,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粉红雪嫩,圆圆小小的,受到了龙息的灼烫温度,两边都站起来,连同病弱的佛尊本人一起战栗着。
墨明烛陷入了静止,立刻开始辩解,“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
梅雪时眯了眯眼。
…
十米之外,路人纷纷回头,满脸惊恐,看向一抬剧烈震颤的轿辇。
“孽徒,还不快点从为师身上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