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劫狱者应该就在里面了。同样的,生死未卜的种谔四哥应该也在里面,看那血迹,似乎情况不妙。
这位劫狱的种家年轻人,办这事之前怕是没有告知种谔。种咏是否有罪,是否该死在狱中,该由庆州上报提审;如果确有冤屈,种谔就占住了理,但种家人的劫狱让这事的性质彻底变了。种咏是否该对庆州兵败负责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是种家人冒犯律法。
种家的年轻人带走了一个濒死的种咏,却将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也将毁掉种谔的前途,令种谔不得不离开西线战场。
这也是为什么这年轻人能轻松将种咏从狱中带走,甚至离开城——这完全是庆、宁二州军刻意放松警戒让他走的,为的就是坐实种家人劫狱的事实。
种谔素以料敌先机闻名,这事儿必然不是他的主意;不知道是哪个种家的年轻人为了种咏的性命不顾一切,执意行此险棋,将种谔也拖下了水。
这就是所谓的亲者痛、仇者笑的局面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外如是。
新荆往前又走了一步,只听得一声破空声,一支箭“多”一声射到了他身前两步之处。
此处距离庙门还有百余步,能射到这儿的,在军中也算得上是臂力强悍了。姚十一立刻抽出刀,他看那支箭箭神斜插,箭矢入土甚浅,便笑道:“老种家没落至此了。”
他话音甫落,一支箭凌空而至,直射进他脖颈,将他整个人带着向后踉跄两步方停,整个人仰面栽倒在地。那柄短刀也从他手中脱落,当啷啷跌落在地。
一个人从庙中走出来,站在屋檐下,从箭囊中缓缓再取一支箭,搭在弦上。这次瞄准的是新荆。
“让你们埋伏的人撤出二十里地。”
“没有埋伏的人。”新荆凝视着他,“我不是庆州军或者宁州军。”
他手中本来就没有武器,此时往身后看了一眼。姚十一的瞳孔已然扩散,身死之时,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护送一名文官去秦凤,这本该是个简单的差事。
“你不该杀了他……”新荆喃喃道。
“——那谁又该杀了我的四伯?”年轻人低吼道,箭仍在弦上。“你们竟在狱中就给他下毒!!”
新荆转回视线。年轻人剑眉虎目,身形强悍,但杀意外溢,双目赤红。他胸口上还有一处污血,听他那意思,种咏已经毒发呕血身亡了,遗体恐怕就停在了庙中。
“你不能再给你父亲惹麻烦,种朴。”新荆道,“你们已经少了一位种家人,而你现在做的,会把整个种家拉进深渊,会让你父亲种谔永世无法在西北立足。”
“如果我是种朴,你这话倒还有几分道理。”年轻人冷笑道,“但我只是青涧城种谔的普通子侄,并不是他的儿子。我救种咏,更无他人指使;所有罪责,都可以算在我种建中一人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