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纵容他了。神宗心想。
“还有一件事。”新荆忽然道,“臣在熙河依托佛寺修了一座塔。现在还处于雏形,但未来四五年里,会逐渐修建起来。”
神宗大皱眉头:“你的钱都花在这儿了?”
“不会的。重点肯定是军费。”新荆道,“但我尽量给修建留出经费。”那未来会是重要的人才储备库,而佛教在西夏很有影响力,作为文化传播的基础也是很好的。
除此之外,他也有一些事关神宗皇帝本人的私心。
神宗忍不住想发火:“这跟你留在秦凤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参与修建寺庙?!”
“臣确实想参与它的建设。”新荆觉得说了也无妨。他郑重道,“这佛寺,这塔,建起来之后,会为您祈福,保佑您健康、长寿。”
……
李评回到殿中。新荆已经走了有一会了,神宗仍在发怔。
李评:“陛下?”
李评:“陛下!”
神宗回过神,看向他:“新中允要在宋的西北边陲修建寺庙和佛塔,为朕祈福。”
李评:“陛下!!”
神宗:“——靠他自己挣的钱。”
李评闭上了眼。他现在无比担忧未来几天,太后和神宗聊天的场面。
李评反复权衡,道:“这几天,如果太后问起新中允,陛下是否考虑先批评批评他……”
“不。”神宗道,“朕应该夸奖他。”
李评立刻行礼请辞。
————
新荆没有直接回王安石的宅邸。天色已晚,他这时候回去,如果惊扰了家人,就是他的不对。
于是他拐弯去了蔡京所在的医馆。虽然这人白天遭了罪,但惊扰蔡元长的睡眠,新荆丝毫不觉得哪儿不行。
令他意外的是,蔡京那间房中亮着灯,蔡元长本人坐在桌边,看到新荆推门进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新荆:“你身体好些了?”
蔡京点了点头。“糕点里的麻药并不致命,下午一直喝着茶水,现在已经好多了。”
新荆笑了笑,也坐了下来。
“考虑好了?”
蔡京的嘴唇颤了颤,勉强笑了笑。他确实已经考虑好了,和前途、命运相比起来,有些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傍晚甚至专门采买了一番,已经在这房中研究了很久,确保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一些工具的特点、尺寸、使用要点以及禁忌事项,以备不时之需。
既然新中允说了他需要学习,那就得学习到位。无论怎么说,他的学习态度是认真的。
“好。”新荆点了点头。“元长不必再有被刺之忧。未来你会前往环庆为王元泽服务,建功立业,都有你一份。那儿也很安全”
蔡京一怔。王雱?这怎么还换人了?
蔡京不安道:“蔡某以为只需要跟随新中允……”
“你不用担心。”新荆笑道,“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去环庆。以你的本事,服务两人,也不是什么难处。”
新荆道:“你冷吗?我看你好像在抖?”
“不,不……”蔡京颤声道,“蔡某不才……只能……继续学习……”
“我今天在这儿睡一晚。”新荆道,“这医馆其他难说,床倒是够大。这点很好。”
蔡京:“很……很好……”
他见新荆仍盯着自己,整个人已经绷紧到了极限,脱口而出道:“蔡某言出必行。新中允希望蔡某怎么,蔡某便竭心尽力!”
新荆点了点头。他确实在考虑怎么用蔡京这人。是否需要跟他分享秘密?是否需要——发展他成为“新党”的地下工作者?
这儿的新党,其实已经是他“新荆”的新。一个人忙前忙后实在费劲,也许他可以让蔡京做些基础性的工作。
他取出腰间的那只葫芦。这正是苏轼给的那个,为了安全,还一直带在身上。
蔡京接在手里,轻轻一晃,感到里面若干小球。他定睛一看,葫芦底部刻着两个古字,若不是他多年研习书法,还真不一定能认出。
媚珠。
蔡京一口气没上来,几乎昏死过去。新荆却没发现那葫芦身上写了什么,他叮嘱道:“这里面每一颗都大有文章,来之不易,都需要元长你辛苦了。”
说完,他仍觉得不够稳妥,补充道:“今夜过后,你就当无事发生。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