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只恨自己多嘴:“——我只能帮你问问小道消息罢了!我只能帮你问问可能根本用不上的小道消息罢了!!”
王雱再次施礼,恳切道:“什么样的消息都行!”
曾布骑虎难下,愁眉苦脸地去了。
他确实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在宫中当值。章惇一夜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今日就来得迟;等在条例司外下马,章惇就看见曾布已经从宫中回来,却不敢进条例司,在门口兜圈;穿着那身袍子,就好像只在水面上绕圈觅食的大号野鸭。
章惇看得有趣:“你在这儿画符呢?”
曾布抬头一看是章惇,如见救星:“你来得正好!”
章惇揶揄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最好现在就走。”
曾布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王雱一早就找到我,他现在人还在里面坐着,你进去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带走。”
章惇忍不住笑了:“好子宣,你竟然惹恼了王元泽!能把他惹恼还真不容易,你是喝多了跑去王相公房间占山为王了?”
“别胡说!”曾布恼火道,“他跟新荆昨日向官家献弓,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官家放了王雱走人,但又让新荆留宿紫宸殿了。”
章惇:“……”
章惇握住曾布胳膊,径直把他带进门,却越走越偏,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章惇:“又?”
曾布:“又。”
章惇挑眉道:“又?!”
曾布沉痛道:“又!!”
章惇扭头就往外走。“昨晚上一直加班,我今儿就不该来,也不用来。我回去睡觉去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见……”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撇在这儿!”曾布大急,牢牢扯住他,“今早上还有人看见新荆连路都不会走了,一瘸一拐地被带去翰林医官院;我看元泽那样子怕是什么也不知道,我要是再说一句昨晚上紫宸殿外值班的人从没听过那么大的动静,王雱怕不是要当场……”
“——我要当场怎么?”
曾布瞬间凝固,虽然整个人没有立刻跳起翻过条例司的围墙逃走,但灵魂似乎已经从天灵盖飞走,先行逃离现场了。
章惇转过身,微笑施礼道:“元泽兄别来无恙!”
“子厚。”王雱点头致意,又看向曾布,不安道,“可有玉成的消息?”
……?
曾布忍不住看向章惇。章惇仍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打算知道的表情,曾布内心飞快盘算王雱刚刚到底听见了多少,谨慎开口道:“有,但是不多。听说新荆今早上被带去翰林医官院,怕是昨晚上挨了……挨了……挨了训斥。”
“挨了什么训斥能被带去医官院?怕不是受了罚!”王雱神色黯然,“是我害了他。”
章惇忽然道:“你们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官家素来宽仁,轻易不会动怒。”
王雱迟疑片刻,道:“我想向陛下求一个西北察访使的职务,并勾当秦凤、环庆路的军器监。”
章惇一声长叹:“怎能让你离京!吕惠卿今日也没来,他父亲这个冬天得了病,这几个月来身体每况愈下,早已经卧床不起,吉甫四处打听京城名医;若是真什么三长两短,他必须卸职回乡守孝三年!如果你们二人都先后离京,王相公忧心如焚,又有何人能解?”
王雱道:“这事我也想过。但昨日大人去见了新科进士蔡卞,对他很满意,似乎已经决定将他留京培养。我也不会立刻走人,吉甫那边更是悬而未定,你二人都是人杰,不必谦逊;但西线和北线的战事,若是搁置不管,怕是要出问题。”
他拿出一份文书,递给曾布:“你走后不久就有人到条例司送信。大人今日在宫中,如今之际,还需二位先做商议。”
曾布展开那封文书,见上面潦草写道:辽国使臣昨夜于临清驿遇刺,死者四人,伤者十二人。
曾布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