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月见里的嘴角扯起了一个牵强的笑。
这个笑容落在松田阵平眼里,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怎么会呢?圣芝,我说过,你不要想太多。”
他语调轻柔地解释着,让松田阵平忍不住思绪又飘回了从前他们的儿时。
月见里没去管松田阵平不断变换的缤纷神色,他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圣芝,那种温柔的语气放在这里反倒让人有了几分不寒而栗的意味。
“我只是……对于旧人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枪。
在松田阵平的眼里,那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自己。
他心下震惊,倒不是针对月见里居然会对自己动手,而是对方竟然会对“警察”这个群体动杀手!
“你忘记伯父伯母的话了吗?!”
松田阵平终于在关键时刻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话音在小巷中回荡,消散。月见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他忽然把枪口怼上松田阵平胸口。
“不要再和我提起他们,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警察!”
从未见过的陌生神情让松田阵平没由来的感觉到恐惧。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见过月见里发火的样子,更未见到过对方这副要把人活吃掉的表情。
“斯皮亚图斯,快点动手!”
圣芝不耐烦地催促道。
月见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缓缓在松田阵平和枪口之间拉出一段距离。
松田阵平没忍住向下看了眼,月见里的枪口正对他左胸,完全能做到一击毙命不留痛苦。
“再见了。”
月见里轻轻开口,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安抚老友喟叹。
松田阵平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准备迎接疼痛的到来。
“嘭——”
一声枪响过后,巷子中传来了人体倒地的闷响。
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发现月见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他,他连忙回过头去看刚刚还在威胁自己的男人。
如同他所猜测的那样,月见里对着那个被称为“圣芝”的人下了手。
在看到月见里的食指逐渐扣紧扳机的时候,松田阵平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完全没有看清楚月见里是如何在电光火石间调整了枪口的位置,给身后的人来了致命一击。
“走吧……”
月见里的神情在一瞬间看上去变得无比疲惫,他抬脚踢了踢躺在地上不动的圣芝,戴上手套后从对方的手里拿起枪,对准了自己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
松田阵平大惊,跳过去就要去抓月见里,后者一个灵活地侧身躲过他的偷袭,并毫不拖泥带水地对着自己就是一枪!
他的一系列动作简直把松田阵平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时半会儿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和自己记忆中的兄长联系起来。
他和月见里一家原本是邻居,对方的父母都是警察,一个在警视厅公安工作,一个在警察厅国际侦查课。
在松田阵平的记忆中,那是性格很好的一家三口,他从小除了跟着父亲学习拳击以外,还时不时跟着月见里和月见先生一起学习体术。
月见里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但在松田阵平看来他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兄长,不管是不会做的作业还是摆不平的麻烦,只要去找月见里就一定能获得帮助,月见里甚至每次还会顺手递给他一颗糖。
然而变故往往发生在一瞬间,自己的父亲被误抓,不仅错过了比赛还被诬陷,从此一蹶不振。
在帮助父亲证明清白的时候月见夫妇还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帮忙,但谁料父亲还没从打击中稍微缓过劲,月见夫妇就死在了去参加月见里运动会的路上。
和至少重获了清白的父亲不同,如今看来月见夫妇的案子警方就像是走了个形式过场,糊里糊涂就结了案。
虽然媒体对于此案相关的报道并不多,但还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月见夫妇是“黑警”的言论。
明明前一天还在安慰自己“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的夫妇转眼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他当时年纪不大,每天都已经被学校里那些把“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当口头禅的同学们整得焦头烂额郁郁寡欢,也没想到多去关注月见里一下。
也有可能是月见里在他面前表现得太好了,在他的心中,月见里一如既往的无所不能,外界的传言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在他告知对方自己结识了萩原研二之后还给两个小朋友送过不少礼物。
月见里的笑颜让他忽视了对方已经伤痕累累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