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前面节奏比较慢,唐捐脑袋枕着张万尧的大腿,眼睛盯着屏幕,手里攥包蟹黄蚕豆时不时给嘴里丢一个,演到小饭馆吃霸王餐那段,唐捐给张万尧嘴里塞了一个蚕豆,问他,爸说你刚毕业那会儿整天去茶馆吃烂肉面,你吃了多久啊?
张万尧脸一沉,手往唐捐脖子上一搭,食指指腹在他喉结上来回滑,说两年多。
唐捐嗓子眼儿痒,没忍住咳了两声,张万尧手很快就收了回去。
唐捐继续问,人都说长时间吃某样东西会吃伤,你为啥还那么爱吃面?
张万尧扯了鸭绒毯把唐捐露在毛毯外面光溜溜的脚丫子盖住,沉了嗓子说,就吃了那两年,后来再没吃过。
唐捐抓过张万尧的手又在他掌心鬼画符,张万尧指尖往回勾,也不说话。
电影演到朴镇宇被刑讯逼供那里,唐捐胸口直喘粗气,眼泪吧嗒掉在张万尧的裤腿上。
“太难受就不看了。”
张万尧把掌心盖在唐捐的眼皮上,俯身吻他的脸颊。
唐捐哭得更凶,没一会儿,张万尧的掌心就湿了,他眉心一紧,把人抱起双腿分开放在自己大腿上,跟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他的背,语气温软:“别跟小孩儿一样入戏,都是假的。”
唐捐抱着张万尧的肩膀在人耳边抽泣:“他肯定疼死了......”
张万尧听出他嘴里的他不是电影里的人,心脏揪作一团,关掉电影,起身把人就这么抱进了卧室。
唐捐屁股一挨床就往张万尧怀里钻,抱着人的腰不撒手,张万尧腾出一只手把被子往上拉,边边角角都掖好。
“张万尧,你当初为什么敢接杜韦琛的案子,不怕被律师协会除名吗?”
小崽子一进被窝就问七问八,还是陈年旧事,张万尧身子前倾吻他的额头,终于不烫了。
“我怕行讯逼供又卷土重来,好人蒙冤而死,坏人逍遥法外。”
唐捐嘴角一动:“你不怕自己被报复啊,电影里宋佑硕的家人都受到了威胁,职业生涯也差不多毁了。”
张万尧鼻子里呼出热气,眉头紧锁:“他们的手没那么长,也犯不着罪加一等。”
“那你当初为什么在风头最盛的时候接了京大碎尸案?”
张万尧眉头拧得更紧:“唐律师改行当记者了?”
唐捐用脑袋不停蹭张万尧的侧颈,嘴里嘟囔着:“我好奇。”
张万尧无奈,这比接受媒体采访还难,一切违心的话都逃不过小崽子的火眼金睛。
“当年这个案子被称为中国20世纪十大悬案之一,凶手潜逃十八年最终落网,没人愿意替他辩护,老师找到了我,蓝庭不让接,说尧庭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公众的舆论很重要。可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我愿意当那个见钱眼开的讼棍。”
“被害人父亲曾扬言要把凶手大卸八块,你是怎么拿到谅解书的?”
“凶手认罪认罚,愿意拿所有家当去赔偿被害人家属,他这十八年也一直活在悔恨当中,当初杀人也是酒后冲动,被害人的父亲有尿毒症,每周都要透析,他跟凶手都想活下去。”
张万尧一脸坦然说着这些陈年旧事,唐捐脑子里想得更多,仰头盯着人看:“你当初也是这么劝赵媛父母的?”
张万尧黑眸一寒,迎上小崽子好奇的眼神:“按当时的法律,李国伟必死无疑,我觉得没有辩护的空间,不想接,李权说只是走个过场,后来才知道,他找到了陆向民,跟当时的一把手熊局吃了顿饭,跟齐黯打了招呼,知道人不会死,李权连基本的赔偿金都不肯出了。我说必须有家属的谅解书,不然很难看,他才松口。”
唐捐抬手在张万尧紧皱的眉头上轻轻按压,试着把那个地方铺平,半晌才吭声:“赵媛的妹妹让我问你,你一直不要小孩,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以后长大了被人□□吗?”
张万尧黑眸一顿,一把捏住唐捐的下颌骨:“你什么时候跟她见的面?”
唐捐抬手朝张万尧的手背就是一巴掌:“突然发什么神经,我在螽村查叶青的案子碰见的。”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张万尧还不松手,唐捐朝他脑门儿磕了过去:“就说了这个,怎么,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万尧松手,把人揽进怀里,语气软了下来:“她是赵晴,跟赵媛是双胞胎,当初一审结束,她要求上诉,被父母拦下,那段时间她总往尧庭跑,说我是黑白不分,替坏人辩护的恶魔律师,说我助纣为虐,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生下来的孩子也会被人□□。”
唐捐眼神跟着软了下来:“所以你才不生孩子?”
张万尧嘴角一动:“我没你那么怂,就是不喜欢。”
唐捐紧追不舍:“那你还资助钟鸣的孤儿院?”
张万尧彻底没辙:“别问了,睡觉,困了。”
唐捐勾着张万尧的脖子不撒手:“那你到底想不想要孩子?”
张万尧胸腔一热,盯着眼前不停撒娇的小崽子,在他眼皮落下一个吻:“你喜欢我就养,你不喜欢就咱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