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旗说完突然开始咳嗽,脸都红了,唐捐帮他顺胸口,从桌上拿了水给他。
等人缓过劲来,唐捐才问:“你怎么知道他们给我父亲注射的是□□?”
“法医室的东西都贴了标签,以免混用。那段时间通州出了个无头男尸案,本来不该我们管,派易观南跟他徒弟已经是掏了家底了,腊月二十八那天,贾贤让我们都去那边援助,还说上头有任务,限期破案,就留了看门的周大山和程伟。我是走了又回来,刚好要去地下仓库拿手铐,易观南说那边最近常有小偷出没,快过年了,能逮一个是一个。”
“我刚到门口就看见你父亲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嘴里塞了抹布,贾贤负责固定他的手臂,程伟推的药,他不知道□□会导致血管痉挛,直接生推,没推多少,你父亲就喊,把他吓着了,手不停哆嗦说他下不了手。贾贤骂他废物,他自己来,才换的手臂。推第一管的时候,你父亲的脸不停抽搐,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子都快都蹬出来了,腿也不停地蹬,推完第一管,你父亲就不动了,他们怕你父亲没死透,又推了一管。后来仓库里窜出来个老鼠,贾队让程伟说去器械库拿把匕首过来,我就没继续看,赶紧跑了。”
赵旗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对不起你父亲,我当初要是有点儿魄力,你父亲可能就不会死,真的对不起,我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总是梦见你父亲,我跟他说对不起,他光笑,不说话,对不起,我太怂了......”
当脑海里想象的画面被人讲出来,唐捐先是沉默,俯身把人搀扶起来,这么大年纪人给自己下跪,太折寿了。
“爷爷,如果您当时进去了,现在就不可能跟我说这些了,他们铁了心想让我父亲死,他活不了。爷爷,现在我父亲的案子重新启动,贾贤被留置审查,他不承认杀害了我父亲,法院现在拿他也没办法,爷爷你......”
赵旗手搭在唐捐的肩膀上,肯定的语气:“我愿意陪你去法院做笔录。”
“可这件事有风险,程伟被人离奇砍头,贾贤出了车祸,我怕他们对你下手。”
赵旗在唐捐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眼角的皱纹全挤在一起:“你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看那电视剧里演的复仇,所有人都是主角的棋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也是常有的事儿。你这样瞻前顾后,总替他人想,你父亲的案子是铁定翻不了的,孩子,你不能心太软,心太软的人成不了大事的。当年的我太懦弱,为了这身警服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被迫害致死,事后又装哑巴,成了我大半辈子的心结,现在有机会替你父亲正名,我义不容辞。你别怕我被什么人报复,我这条老命,他们想要就拿去,我还正愁以后怎么死得体面些呢,为了帮你父亲而死,那我下去以后也敢跟他打照面了,不亏。”
“可是......”唐捐丧眉耷眼盯着人看。
“哎呦喂,别可是了,趁怀正不在,咱赶紧走,省得他待会儿又唠唠叨叨。”
“啊,那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
“切,我的事儿还轮不着他管,我才不怕他,我就是嫌他唠叨。”
唐捐不敢接话。
结果走到前台就被人拦住了,问唐捐带着老人去哪儿,赵旗说唐捐是他老战友的儿子,接他去聚餐,前台小姐姐还是不放心,给赵怀正打了电话,趁人打电话的功夫,赵旗拉着唐捐就往门口跑。
老爷子不愧当过兵,身姿很是矫健。
前台追上来时,他俩已经坐上出租车跑了。
等去了法院做完笔录,赵旗才给儿子回了电话。
唐捐说请他吃饭,赵旗说不用,晚上他跟老战友聚餐,现在吃了晚上肚子里就装不下东西了。
唐捐心想,那你还点了两只烤鸭。
把人送到万国酒店,唐捐回了祁老那儿,一进院就闻到了麻酱的香味。
“呦,唐律这是赶饭点回来了。”
不用抬头看人,不用思考声音,光听语气就知道是江存那兔崽子。
祁老喊了声小猫儿,唐捐急忙往过跑,从老槐树下拿了椅子坐在祁老身边,抓起他的手在脑袋上蹭,喵呜喵呜叫。
“竹生,给你师哥拿副碗筷。”
“好嘞。”
徐笙正在给锅里下虾滑,放下勺子就要起身,江存说他去给师哥拿。
徐笙光笑不说话,唐捐赏了他一个白眼儿。
江存最后拿出一个海碗来,说厨房就剩这一个碗了,将就用吧。
唐捐不搭理他的阴阳怪气,接过碗,顺道给自己下了一盘火锅面,伴红油麻将吃,贼香。
饭吃到一半,江存突然发问:“唐捐你把我干儿子赶紧弄回来,整天在老东西那待着,别到时候脾气跟他一样臭。”
江存话音刚落脑门儿就挨了祁老一巴掌:“小孩子要尊老爱幼,不能直呼其名,更不能骂人,听到没?”
江存缩个脖子说知道了。
唐捐闷了口豆奶,抱着瓶子说:“好啊,过两天就带过来给你玩。”
江存这才有了笑脸。
吃饭完给祁老洗完脚,唐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陪祁老听起了《武家坡》,江存忍不住了,问唐捐什么时候走,都十一点了,祁老要睡觉了。
唐捐说他今晚跟祁老一起睡,小崽子这下不乐意了。
“咋的,你跟那老......张律吵架了?”
“要你管,滚你家睡觉去。”
“我,我不走,我今晚也在这儿睡。”
唐捐瞥了眼正在摆弄琴弦的徐笙,笑了:“怎么的,你家人又跑长白山避暑去了?”
江存板着脸说没有。
“那就滚你家睡去,现在还有地铁。”
“我不,徐笙答应了今晚......”
小崽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徐笙的咳嗽声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