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宗上显示,当天下午两点,张万尧在会见室跟唐辙见了面,具体内容不知。
唐辙被捕后的第四天。
审讯从早上九点审到凌晨三点,唐辙签署了认罪协议书,按了手印。
贾贤:你为什么要杀害李拓?
唐辙:因为他伤害了我,我要报复他。
贾贤: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杀害李拓的?
唐辙:被他刺伤的第二天。
贾贤:作案工具在哪儿弄的?
唐辙:路边捡的。
唐辙被捕后的第五天,贾贤程伟带着他去指认案发现场。
唐辙被捕后的第六天,张万尧申请会见,具体内容不知。
唐辙被捕后的第七天,畏罪自杀,尸体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唐捐翻到法医鉴定那里,没看到父亲的尸体,只有解刨台上一团黑色的灰。
唐捐脑袋一沉眼看就要倒下去,张万尧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说不看了,先复印。
唐捐摇头晃脑,说要看,要看完。
郑戬听到声音抬头,直捏眉心。
庭审记录中,出现频次最高的,就是唐辙签署的那份认罪书,时隔快二十年,唐捐再一次看到父亲的字,黑色正楷,刚劲有力,跟他在处方单上写的一样。
整个庭审只占了两页,没有证人证言,只有父亲的口供跟他的认罪书,和一份指纹鉴定专家的鉴定书。
更离谱的是,张万尧全程无异议,父亲的裁判文书中说,辩护人拒绝提供辩护意见。
法官宣布父亲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因其畏罪自杀,案件终止审理,母亲服从判决,不上诉。
合上案宗,唐捐抬头问郑戬:“请问郑法官,这个案宗是否被人动过?”
郑戬深呼一口气,看了眼师徒俩:“我跟二院的庞法官联系过,你父亲死后,这个案子终止审理,没人碰过,我也看了上面的页数,都齐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唐捐压着胸口的气,咬着牙继续问:“那,张律师的辩护词呢?“
郑戬跟张万尧几乎同时间皱眉,约莫过了有三秒钟,郑戬把目光从一直黑个脸的张万尧身上挪回,捏了把眉心说:“我也问过当时庭审的书记员,张律当时的确没有辩护。”
没有辩护,唐捐脑子“嗡”的一响,两手死死抓着桌子边缘,骨节阵阵青白。
“贾贤认罪了吗?”唐捐抬头红着眼问。
郑戬合上看到一半的案宗,放下手里的黑色钢笔:“还在负隅顽抗,只承认贪钱受贿,不承认杀害你父亲,说程伟工作日志中提到的事情都是污蔑,你父亲是自杀,而非他杀。”
“嘭”的一声响,唐捐的拳头砸在红木桌上,茶杯盖子也跟着哐当坠落。
“我父亲,我父亲他是被注射高浓度的□□搞死的,他不是自杀,不是......”
唐捐边说嘴唇边哆嗦,张万尧瞥了一眼,眉心拧得更紧。
“程伟的日志中也是这么说的,可死无对证,贾贤不承认,又没有其他证据辅助,想要定罪,很难。”
唐捐立马接话:“有人证,东城公安局实......”
唐捐话说到一半闭了嘴,郑戬抬头看他,眉心一挑:“你想说的是东城公安局实习法医崇敬吧?”
唐捐头埋进胸口,不敢应。
郑戬突然哈哈大笑,食指对着张万尧指指点点:“张律你这个徒弟啊,可真有意思,在法庭上逮着公检法一个一个骂,怎么下了庭成了小怂包啊,瞻前顾后的,这不是你风格啊,唐律师。”
唐捐又一次被戳到软肋,低着头还是不应。
张万尧右手中指在太阳穴处按了两下,紧着眉开嗓:“如果崇敬出面,贾贤能不能定罪?”
郑戬嘴角一动:“这得看她说了什么。”
张万尧眉心不散:“她是重要证人,你们得派人保护。”
郑戬心里想骂人,嘴上还是带着笑:“这还没见着人呢,你就给我派上活了?”
张万尧不理他的阴阳怪气,还是冷着一张脸:“崇敬是那场谋杀唯一的见证者,如果她有不测,这事收不了场。”
郑戬眸色一紧:“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好她。”
张万尧给了个笑脸:“谢谢郑法官。”
郑戬轻哼一声:“你还是冷着脸好看些。”
张万尧起身拿了案卷,说去趟复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