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捐带着一肚子的气回了店里,言媚早已点好了菜,服务员上来一盘炸的金黄的毛豆腐,唐捐说她可以啊,一上来就点了个招牌菜。
言媚转了转右手中指的银色素圈,说:“妈妈是宣城人,最爱吃毛豆腐了,奶奶总嫌臭,不让她在家里吃,她就经常带我下馆子,还吃臭鳜鱼呢,上一次吃这些,还是跟爸爸在饭馆给妈妈送行。”
言媚正说着话,服务员端上来一盘臭鳜鱼,气味想当诱人,唐捐食指在鼻尖蹭了蹭,问服务员今天有没有腌笃鲜,服务员说有,你女朋友已经点了。
服务员一句话让两个人瞬间脸红,唐捐刚要解释,服务员笑着就走了。
唐捐以手扶额,这都什么眼神,他比言媚整整大十岁,一看就是哥哥跟妹妹,怎么就非得是对象啊,得亏这话没让老东西听见,不然又要阴阳怪气。
“唐律师结婚了吗?”言魅拿公筷给唐捐碗里夹了块臭鳜鱼,眼眸带笑问他。
唐捐摇头。
“你们好了多久啊?”
好了多久,唐捐不知从何算起,给了个笼统的答案,一年多。
“那她一定很幸福。”
唐捐送了个微笑给她,心里话是,他是幸福了,总不让我翻身做主人,大骗子。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最后一道是腌笃鲜,唐捐先给言媚盛了一碗,随即给自己盛,服务员说这次用的是春笋,唐捐尝了一个,的确很脆嫩。
两个人,四菜一汤,吃得肚子鼓鼓的,慢悠悠在胡同里消食,往大剧院的方向走。
提前一个小时进场,他俩的位置在内场第三排,可以近距离观察演员的一举一动,开场前半小时,场内座无虚席。
虽然规定了不能拍照,但还是有人举起了手机,冲着舞台一顿拍。
这次言媚没有尖叫,头埋在大衣领口里,双手抱头,肩膀还是止不住地抖。
唐捐把身子往她那边挪了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你别害怕,他们在拍舞台,没有拍你,你放心,放心哈。”
言媚跟没听到似的,肩膀还是抖。
“唐律师。”
听到有人叫自己,唐捐回过头找人,又惊又喜的俩人,戚柏舟跟穆宵云。
“戚总,穆导。”唐捐笑着跟人招手。
没等唐捐问,戚柏舟先做了解释:“她是我表妹。”
唐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舔了下嘴唇不知道说啥。
“带女朋友过来看演出啊?”穆萧云将黑色鸭舌帽往上一抬,侧过脑袋看被唐捐挡了半个身子的人。
很显然这是戚柏舟想问的问题。
唐捐回得干脆:“她是我的当事人。”
穆萧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戚柏舟的眼神始终落在唐捐身上。
唐捐最受不了戚柏舟的深情注视,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陈妈最近还好吧?我上次打电话,她说腱鞘炎犯了,我寄了膏药给她,最近还疼不疼啊?”
戚柏舟脱口而出一个疼,随即改口:“我上周带她去做了封闭治疗,最近没听见她喊疼,过段时间去复查。”
唐捐看出了他眼里突来的紧张,笑着说好。
戚柏舟也跟着笑:“陈妈问你什么时候来戚園,她给你做松鼠桂鱼。”
唐捐问:“她什么时候生日,我过去看看她。”
“四月初五,下周六。”
戚柏舟说得很急,旁边的穆霄云怼了怼他的胳膊。
唐捐说好,下周六见。
戚柏舟又笑了。
演出开始前十分钟,观众席上的灯瞬间灭了,尽管如此,唐捐还是能感受到身边人的灼灼目光,烧得他耳朵发烫。
广播里循环播放观演礼仪,唐捐歪头看着言媚,问她还好吗?
言媚过了半晌才点头。
十分钟后,演出正式开始。
藏蓝色幕布从中间缓缓往两边走,藏在幕后的女演员抖动着肩膀从石壁中破石而出,挥舞着白色水袖在舞台中央原地旋转,唐捐数了一下,一共转了十圈。
随着一声惊雷响起,舞者挥起水袖向内飞速旋转,很快水袖变成了白色的大圆盘,最后挥向天空,又瞬间收回,来了一个漂亮的收袖,台下掌声雷动。
第一章是初醒,第二章是觉醒,演员比刚刚多了两个,一上来就来了个凌空跃,离地至少有一米,随后稳稳落地,这对第一次看舞蹈演出的唐捐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震撼。
眼睛瞬间瞪大,掌声就没停过。
尤其这时言媚又在耳边来了一句,领舞的是她师姐,苏华,上大三,零八年在震中断了右腿,如今装的是义肢,
唐捐眼睛瞪得更大了,普通人跳这个都很难,况且她还装的义肢,太厉害了。
言媚说自己平时也会在戚萍老师的舞蹈室教人跳舞,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唐捐说好。
演出总共两个小时,唐捐只觉时间过得很快,好像刚坐下没一会儿就结束了,最后全体演员上场,为首的是位穿黑色云气纹百迭裙的女士,气质非凡,她牵着旁边两位女演员的手,一起向观众鞠躬谢幕。
言媚说,她就是我师父,戚萍。
唐捐没去看舞台上很快离场的戚萍,脑袋歪向言魅那边,小声说,我想看你跳舞,有这个荣幸吗?
只见言媚肩膀一抖,半天没给回应。
唐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
言媚沉默了有一会儿,同样歪过头,这时观众席的灯光瞬间亮起,一束光洒下来,她下意识闭眼,又缓缓睁开,盯着唐捐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嘴角扬起好大一个括弧:“好啊,前提是你得跟我一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