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所以公诉方并不能证明脚踏上的血迹是王瑛所留是吧?”
路琛:“虽然不能证明血迹是谁所留,但根据刚刚屏幕上的视频可知,时愠在将王瑛残忍杀害后脚上的确沾了王瑛的血,并且在此之后没有跟其他任何人发生过暴力冲突,所以油门脚踏板的血迹只能是王瑛所留。”
李默:“路检还是拿证据说话,只凭推测可不行哦。”
路琛:“不如问问时愠,他脚上到底沾了谁的血?”
李默脸色一冷,目光看向时愠,还没开口,时愠自己说,王瑛的血。
路琛:“这下李律可以放心了。”
李默皱眉,旁边的虞莎则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灰色美瞳直直地盯着时愠,像是要从他身上挖下一块肉。
李默手里的按钮一动,大屏幕上出现时愠跟一群孩子的大合照,他们大都七八岁的样子,身着蓝色藏袍,脸颊黑里透着红,眼睛明亮对着镜头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背后是随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再往后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雪山。
“这是时愠2012年在雪山下资助建立的学校,名字叫时延希望小学,图片中的孩子,他们一直接受时愠的资助,这是孩子们写的请愿信。”
「北京的大法官你们好,我们是时延希望小学的学生,时愠哥哥是个好人,他每年冬天都会来看我们,还会给我们买好吃的,买新衣服,他说让我们好好学习,等长大了他带我们去北京玩。爸爸妈妈告诉我们他出事了,我们想来北京看他,可爸爸妈妈不让。时愠哥哥真的是个好人,求你们再给他个机会,不要杀了他,谢谢你们,扎西德勒」
信的结尾是一连串的藏文名字,还纷纷按了手印。
李默读完,手里的按钮又是一动,屏幕上出现时愠跟儿童基金主席的合照和各项收款明细。
“如各位所见,我当事人时愠是个富有爱心的人,他很喜欢孩子,五年间累计向儿童基金捐款三千万,他心有大爱,不是网友们眼中的恶魔。案发时他处于躁郁症的发作期,无法正确认识自己行为的内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才出现伤人的情况。不可否认,他是为了避免被害人报复讹钱才出手伤人,但这一切都有原因。2010年,我当事人遭到摄影师长达三年的敲诈勒索,对其身体以及生理健康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导致其患上了严重的躁郁症,每日都要服药。希望法庭可以酌情考虑,从轻处罚。”
李默说完,路琛还没回应,赵猛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李默破口大骂:“他被别人讹关我老婆屁事,凭什么认为我老婆一定会讹他,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吗?捐再多的钱也抵不了心中的恶,时愠让我们一家三口阴阳两隔,他必须死。”
赵猛说完嘴唇直哆嗦,声音带着哭腔,法官让他别激动,坐下说。
路琛拽了拽他的胳膊才把他弄回座位,不停拍他的背,说别激动。
赵猛把头埋在掌心,重重地呼吸。
路琛深呼一口气,目光直指李默:“被告人之前的所作所为跟案发后的行为没有任何关系,不可以作为证据展示。”
李默镜框往上一抬,手里的按钮啪啪响,屏幕里出现时愠确诊为躁郁症的诊断书和长期服用的药物,并申请鉴定人出庭。
一分钟后,北京脑科医院的精神鉴定中心的宫主任站在了证人席,西装革履,米色方形厚框眼镜,头发黑白相间,四十出头的模样,开口前朝被告辩护席看了一眼。
唐捐单手撑着脑袋看人,期待他能给出什么样的鉴定结果。
宫廉收回眼神,拿起自己的证言娓娓道来:“经我院精神鉴定中心鉴定,时愠有精神病史,作案时精神异常,存在明显的被迫害妄想,幻想症,自知力缺失。据此我院认为,时愠患有精神分裂症,属于精神疾病,有病理动机,被迫害妄想削弱了其对作案行为危害性的辨认能力和控制能力,法律能力评定为限制行为能力人,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他话音刚落,赵猛立马就要拍案而起,生生被路琛给摁了下去,还好瘦,不然真搞不定。
赵猛嘴里呜呜咽咽要说话,路琛拍他的肩膀,说别害怕,我们也有鉴定人。
赵猛这才停止叫嚣。
旁听席一阵交头接耳,唐捐扭过头去看,??♂?各个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唐捐余光在旁边的人身上晃悠,虞莎跟李默脸上的笑意又回来了。
路琛一开嗓,打破他们的喜笑颜开。
路琛看着宫廉,目光犀利:“请问宫主任,既然时愠无法辨认和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为何说出想让他们母子死去以逃脱被报复讹钱的话?”
宫廉笑了:“路检有所不知,精神病人只是精神有问题,而不是智商有问题。精神病人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其智商是普通人的智商,会有预谋,谋划,也会有攻击部位的选择,也会知道逃跑,会知道保护自己,他只是有病,而不是弱智。他只是控制和辨认能力有问题,所谓辨认能力,就是行为人可以正确认识自己行为的内容,社会意义和结果的能力。控制能力则说的是,行为人支配自己实施或者不实施特定行为的能力。辨认能力是控制能力的基础和前提。精神病人可能有辨认能力,但没有控制能力,也可能没有辨认能力。无法意识到自己行为在法律上的后果,丧失或者一定程度上丧失对自己行为的控制。在本案中,时愠就是被妄想和幻想的强烈情绪所左右,才酿成了悲剧。不知道我这样解释,路检可以理解吗?”
路琛眉心紧巴巴地点头,说自己也要申请鉴定人出席。
方青予进来时刚好碰上退场的宫廉,俩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