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尧打开盖子跟视频吃药,饭桌上响起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风云游戏的创始人,上官鸿。
“张律有所不知啊,这位是我老朋友的儿子,元棨,华政的高材生,刚念大一,这孩子打小就崇拜你,一门心思想要考法大,可我那朋友不舍得孩子跑那么远,今天一见着你啊,孩子都哭了。”
上官鸿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元棨的脸更红了,低着头眼睛一直往上瞟,观察张万尧的反应。
合上盖子,张万尧把药重新塞回内衬,扭过头看还站在跟前的元棨,嘴角一动:“那还是趁早换个偶像吧,我担不上,走了,各位尽兴。”
张万尧起身大步流星往门口走,上官鸿冲元棨挤眉弄眼,只是人孩子依旧不开窍,傻傻地站在原地。
主办方给张万尧订的是顶楼的总统套房,落地窗外就是纸醉金迷的外滩,东方明珠。
从业二十多年,他来上海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也很少是为案子,大都是推不掉的研讨会,法大老教授组织的,他没一个敢拒绝。
说不喜欢上海的,其实是他,夏天太热,冬天太长,蓝陌曾经想在上海搞一个分所,就建在外滩,被他一口否决,他可不想大冬天被黄浦江的风吹成傻逼。
上海的菜浓油赤酱他也吃不习惯,刚刚在饭桌上他就没怎么动筷,一进门就打电话叫了碗白粥,前台说粥都是现煮现熬的,要等会儿才能送过来。
张万尧把手机丢在床上,进了浴室。
此时的唐捐也刚到家,?周六还在宴庭,沈枳很喜欢它,问能不能留下来多陪她几天,唐捐没有半点儿犹豫就把周六给卖了,反正他最近接了案子,没时间遛它,留下来挺好。
从冰箱里翻出最后一包小面给煮了,唐捐抱着碗盘腿坐在沙发上吸溜,电视机里在放十年前的一部纪录片《除恶务尽》。
第一集就讲的是广正集团的涉黑案,破天荒看到了从不上电视的张万尧,对着镜头一本正的样子把唐捐呛得满脸通红,跑到冰箱找牛奶喝。
那时的张万尧不过三十出头,虽然瘦,脸颊还有点儿肉,眼里还有光。
办公室也只有十来平,他背后就是书架,全是法律相关书籍,最上面悬挂的还是张之维的求同存异。
记者问张万尧为什么敢接广正的案子,不怕被报复吗?
张万尧手里攥着一根藏青色的钢笔,目光紧盯着镜头,回他,我跟兴元煤厂遇难者家属见面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匿名信,说我如果敢接,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我用那封信点了烟,正式代理兴元煤厂瓦斯爆炸案。我的背后是国家,是法律,是34名遇难者的家属,该怕的是广正那帮只敢苟活于黑暗的蛆虫,我怕个锤子。
最后五个字做了消音,毕竟是央视出品,说脏话还是很不礼貌的。
接下来的镜头对准曾经风光无限,夜夜笙歌的广正集团,此时人去楼空,在一阵阵爆破声中夷为平地。
张万尧时不时出现在镜头里,那时还不是老烟嗓,声音虽然低沉但不像现在一开口就要把人送走。
唐捐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从冰箱里拿出小元那会儿送来的荔枝,说是无核的,洗了抱在怀里吃,果然不用吐核就是爽。
手机没收到张万尧的吃药视频,他打了视频电话,没人接,现在都十一点半了,会也该开完了,他不死心又打了一个,即将挂断时那边接了。
满脸红晕的男生出现在镜头里,眼眶湿润,含情脉脉。
唐捐火一下就上来了,冲着屏幕就是吼:“你他妈哪位啊?张万尧呢?”
元棨看了眼浴室,说张律在洗澡。
唐捐拳头嘎吱响,胸口直喘粗气:“我他妈问你是谁?”
元棨还没开口手机就被夺了过去,唐捐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主人公,一身黑色睡袍,胸口泛红,头发又不擦干就出来溜达。
“你在干嘛?”
张万尧一开口,元棨浑身发冷,两手不停抖,晃晃悠悠起身,嘴唇直哆嗦,说他过来送粥。
此时的电话还没挂,唐捐呼出胸口里的怒气,冲着屏幕里的白色地毯说:“那张大律师尽早把粥喝了睡觉,我不打扰你们,拜拜。”
话音刚落唐捐就按了挂键,眼睛瞥到茶几上的银色雷达,明天就去问店员能不能退,戴个锤子表。
唐捐把碗拿去厨房洗了,澡都没洗直接趴床上睡了,手机一直震,他直接关机。
“滚出去。”
手机里一直循环播放,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