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虽然稠了点,但营养价值高啊,你要是嫌太稠,先别动,我去兑点儿热水。”
唐捐话音刚落就要拿碗去饮水机那接水,张万尧手往上一盖,说就这样吧,就当喝了三碗。
唐捐没坚持,屁颠屁颠跑去厨房收拾,半天不回来,张万尧让他过来吃饭,唐捐说沈枳告诉他要提前把八宝粥先泡好,明天煮就会快一些,张万尧以手扶额,对自己接下里的日子感到绝望。
晚上睡觉,唐捐拿了张万尧环在他腰间的手掰来掰去地玩,老东西的手又细又长,骨节分明,还白,真好看,玩到一半说明天打算去逛商场,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张万尧困了,眼皮直打颤,说别再做饭了。
唐捐朝他手背就是一拍,说不可能。
结果唐捐第二天醒来张万尧就不见了,打了电话,他说在办案子,最近都在宴庭,会按时吃药,让他放心。
唐捐说每次吃药都要拍视频,张万尧应了。
不用给老东西做养胃餐,唐捐带周六去薛叔那解决早餐,中午去王府井挑礼物,一枚蓝色蝴蝶胸针,一款银色雷达,虽比不上老东西的百万名表,可这也是他条件允许内挑的最好的。
老东西敢嫌便宜,他自己戴。
回去的路上,唐捐接到了温妤的电话,说案件有了新进展,警方在对死者进一步尸检后发现,死者是在第一次碾压后腹部被不明物体连续通刺七次失血过多死亡,接着又遭受撞击,导致开膛破肚,伤痕覆盖,所以第一次尸检没有发现。
这下就不是简单的肇事逃逸了,这是故意杀人,唐捐心头一颤,这个案子越来越诡异了。
温妤说邓延想见他,唐捐说好。
人关在丰台区第二看守所,唐捐下了地铁打的过去,说明来意,民警把他带到会见室,只有一个通风口的小黑屋。
人没到,唐捐有点儿坐立不安,浑身发冷,他曾在类似的地方待了七天七夜,毒瘾犯了脑袋哐哐撞墙,隔壁是个瘾君子,说实在受不了问□□要□□,会给的。
他没吭声,继而找其他止疼的方式,不发出声音就好,最后直接将手背上的肉咬掉一块儿。纪隋良冲进来一把将他抱进医务室,张万尧两手抱头坐在军旅床上,一见他就蹭地站了起来,从纪隋良的怀里将他抱在床上,他屁股刚挨床,老烟嗓直冲耳膜,为什么不肯吃药?
纪隋良关上门就走了,留他在老东西的怀里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嘀咕,好冷,好冷,抱抱,要抱抱。
张万尧闭眼,从旁边扯了被子把人裹紧怀里,不停拍打他的后脑勺,听话,吃完药就不疼了。
唐捐浑身疼,眼皮子眨一下都疼,脑仁也一抽一抽叫嚣,摇头晃脑说不吃那玩意儿,有毒,会上瘾。
张万尧心口万针穿过,无能为力,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跟唐辙会见之后,明知他无罪,却眼睁睁看着他含冤而死。这次是他儿子,宁愿自残也不肯吃止疼药,前几天把脑门儿磕掉层皮,昨天拿胳膊在床架上摩擦,整条胳膊都是血,今天又是手背。
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既然替不了他疼,那就让始作俑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唐捐身上的冷意慢慢消退,万蚁嗜骨的感觉还在,他怕张万尧又让他吃止疼药,咬着嘴唇不吭声,两手紧紧抱着张万尧的腰不撒手,脸贴在他炽热的胸口,贪婪地吸取怀里人的暖意。
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是在自己的小黑屋,身上盖着被子,被子上是张万尧的西服,熟悉的橙子味,右手手背缠满了绷带。
唐捐身子发抖,狱警送进来一杯热水,顺道把邓延带了进来。
“温妤到底给了你多少钱,值得你这么拼命?”邓延落座后的第一句话。
唐捐两手抱着水杯,身子稍微暖和点,很快又凉了。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你妻子还没付我咨询费呢,多谢哈。”唐捐皮笑肉不笑,眼神直盯着邓延看,巴掌脸,大眼睛,鼻子高挺,微笑唇,不施粉黛却像极了地摊上常见言情小说的封面模特。
这模样,他们公司怎么舍得只让他当助理的。
“钱没见着就这么上心,是不是收了肖荣的钱?”邓延双目通红,说完嘴唇都在颤抖。
唐捐眉峰上挑,这肖荣又是什么玩意儿,头痛。
“谁是肖荣?”
邓延沉了脸,声音愈发的冷:“兴远集团的公子哥,盛欢娱乐的一哥,新晋影帝,这都不知道还敢接我的案子,你斯坦福大学的毕业证是买的吧?”
唐捐捧着笑脸接话:“你知道在哪儿买吗?给我个链接,也省得别人费劲吧啦地考。”
邓延的脸一下就黑了,摸了摸耳垂,半天不说话。
“法医已经确定王瑛是被利器捅伤致死,构成故意杀人,你如果坚持认罪,等待你的很可能是死刑,知道吗?”唐捐头嗡嗡作响,有一瞬间想拍屁股走人,可一想到温妤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屁股又沉了下去。
邓延头低了下去,瓮里翁气说知道。
“知道了还继续认罪吗?”
“一定会是死刑吗?”邓延抬头时眼眶湿润,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
唐捐以手扶额,用力揉太阳穴,实话实说:“如果第一次碾压后及时将王瑛送去医院救治,就算没救活也顶多落个肇事,撑死了判三年。但现在的情况是,王瑛在遭受第一次碾压后还活着,是被连续捅刺致死,构成故意杀人,主观恶意大,造成后果严重,判死刑的可能很大。”
邓延黑色的瞳孔一瞬间暗了下去,脑袋轻轻晃着,随后来了一句:“温妤她,是不是快生了?”
唐捐在心里头数日子,算好了回他:“还有二十一天。”
邓延笑了,唐捐看他像哭,鼻子一耸一耸,胸口喘粗气,随后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小黑屋里有回音,唐捐眉心紧着看他能哭多久。
狱警的脑袋在门口的窗前晃悠了一下,见没事儿就走了。
“我尽力了,我没想过他会杀人,没想过。”
唐捐猜到就是这样,揉揉眉心问他:“李默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认罪认罚,从轻处理,只要被害人家属签了谅解同意书,我就可以不死。”
唐捐一巴掌拍在脑门儿上,不愧是我们张大律师教出来的徒弟,口气不是一般的大。
“请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
“我不想死。”
邓延终于收了眼泪,说了句正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