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行人步履匆匆,没人知道眼前谈笑风生跟人撸串儿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张万尧,敢在他面前撒谎,他可以把你的刑期无限延长,当然,他也可以救你,取决于他想不想救。
唐捐躲在墙后面,余光可以扫到两位,他突然觉得张万尧有点儿陌生,他从来都是高高在山的姿态,做出的决定不允许让任何人说不,不然就滚蛋。
而如今坐在这里跟人撸串儿喝酒,跟往日里那个只会冷脸的大老板相差太大。
“看清楚是谁拿走了陈亦君的匕首吗?”张万尧给沈国忠的碗里夹菜,隔壁店的剁椒鱼头。
“曾旭。”沈国忠闷了一杯啤酒,脸颊红透了。
“钟岐的口供里没提到这个。”张万尧吃完盘子最后一签麻辣牛肉,签子一撂,抽了两张纸巾擦嘴。
“我解完手回来就看见那钟岐那娃儿把人捅了,他那会儿一心想跑,是我抱住了他,曾旭见我过来,就拿走陈亦君手里的匕首跑喽,警察跟救护车赶来是半个小时后,那些崽子看陈亦君确实没气了,都么得人影了。”玻璃杯“猛”地往桌上一放,沈国忠不停拍打自己的额头,眼眶如血。
“老三,不用这样。”张万尧抓过沈国忠的手,在人手背上拍了拍。
“我对不起钟岐那娃儿呀,亏他还喊我一声三叔。”
沈国忠一心忏悔,唐捐却是一脸懵,这还是那个下死口咬他的犟种吗,说什么都不听,一心想跑。
“还来得及,一个多月后就是二审,你出庭作证,我保钟岐无罪。”
张万尧一本正经在那做承诺的时候,唐捐一整个大无语,还保钟岐无罪,以为法院是你家开的呀,还整天让自己不要出风头,他这就不算出风头了,酒精上头了吧,全是大话。
“我前后证词矛盾,法院还会信我吗?”
“会的,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张万尧突然冷了脸,声音也沉了下去,头倒是微微抬起,看着不远处的方向。
“那我是不是要坐牢,坐牢了是不是影响幺儿以后的发展?”沈国忠脑袋垂了下来,头顶一圈白发。
“你上次的证词中说,钟岐杀人后没想过逃跑,而是待在原地等候,甚至想让你抱着陈亦君去医务室,而钟岐的供词中没提到这些,我知道,你想保他,可能力有限,还受人牵制。在钟岐提到那把匕首时,你没说没看见,只说忘了,现在想起,不算伪证,别害怕。”
“可是......”
“你放心,幺儿么得事。”
头一次听张万尧讲方言,唐捐越发觉得眼前人不真实。
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聊的也聊了,张万尧起身走到还丧头耷脑的沈国忠面前,拍他的肩膀,一共拍了三下。
沈国忠一直不肯抬头,张万尧冲屋里的人喊了一嗓子:“出来,该走了。”
屋内的人闻声,掀开珠帘走到俩人面前,眼角带笑:“他还是这么菜。”
“跟你一样。”
张万尧跟眼前人视线相交,送他去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宾利,为他弯腰开门,再轻轻关上,车走远了,他还在原地愣着。
唐捐这边还没缓过神,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嘛,不是最不愿见他嘛,这都是啥,合着小丑是自己。
“偷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张万尧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唐捐抬头时,刚好对上老东西那双极具侵略的眼睛,他总是这样看自己,从未变过。
“恰巧碰到了,谁爱听你们说醉话。”唐捐跟小狗似的耸鼻子,一股浓郁的酒味钻进鼻腔,他抬手就想捂,被张万尧一把拽下,说多闻闻就习惯了。
“我凭什么习惯,我才不要跟你这个醉鬼待一起,臭死了。”唐捐皱眉耸鼻子的模样像极了嫌弃自家喝醉酒老公的小媳妇,浑身上下都写着讨厌。
“嫌我臭?”张万尧说着就压在了唐捐身上,冲人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唐捐吃痛喊疼,换来的是被人打横抱起,走在满是吆喝声的石板小道。
唐捐不敢动,真的不敢动,夜幕降临,巷子里的人多了起来,甚至可以说拥挤,本身这样已经够惹眼了,他再乱动乱叫,估计会吸引更多的目光,再被好心人拍网上,那真就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