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啊?”唐捐。
“沈国忠是个赌徒,想从他嘴里套出真相要费点劲,会打重庆麻将吗?”
唐捐摇头,邱晔点头。
“知道麻将怎么玩就行,去吧,有事打电话。”
“好嘞,张律。”邱晔一脸兴奋。
钟岐事件发生后,学校给沈国忠放了假,他一开始不乐意,听说是带薪,跑得比兔子还快。整天两点一线,自家小店到天一棋馆,人家老板还没开门他就在门口等着了,晚上经常被老板赶出店里。
从他们家小店到天一棋馆也就五百米的距离,巷子尽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店,没写名字,只写了棋馆,看他俩面生,老板从后面急匆匆赶过来,黑折扇“啪”的一打开,扇着风把他俩拦在门槛之外。
“老板你咋个做生意的,咋个拦着不让进?”邱晔大眼珠子一转,地道的重庆话脱口而出。
唐捐比老板还懵,不上海人嘛,咋一口地道的重庆话。
“麻将,围棋还是象棋?”
“自然是麻将喽。”邱晔梗着脖子,脑袋往里头探。
“拼桌还是单开?”老板手里俩核桃包浆红润,“嘎达”一响身子就闪到一边。
“单开嘛,还有朋友过来耍,先上壶碧螺春。”邱晔头发往后一撩,大步流星从老板身边挤过。
唐捐狐假虎威,跟在大佬身后入场。
外面看着小,进来别有一番天地,少说得有十桌,哗啦哗啦,都是搓麻将的声音,人挤人,几乎每个后面都有一个猫着腰的军师,手边统一放着一杯茶,有自带的透明塑料杯,也有店家提供的精致陶瓷杯,无一例外都凉透了。
“师父,我教你搓麻将。”邱晔左手从眼前垒好的麻将里摸出一张,有花的那面朝向唐捐,指腹刚扫过花面就脱口而出,东风。
“好厉害。”唐捐接过东风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眼睛亮亮的。
“这算啥,我还有外婆教的独门秘诀,想要摸好牌,必用左手摸,跟上家,卡下家,盯对家,边打边退,退成对家......”
邱晔两手撑着脑袋叽里呱啦一堆,唐捐只听懂了第一句,左手摸牌,他家里没人打麻将,只有过年听邻居家有搓麻将的声音,从早到晚,好不热闹。
有时候搓到大半夜,楼道里好不安生,母亲总想去理论一番,往往都被父亲拦了下来,剥了砂糖橘往她嘴里塞,说一年忙到头就盼这几天,忍忍就过去了,和气生财。
母亲其实是心疼父亲,天天上全班,凌晨回家早已习以为常,就指望过年这几天能好好休息一下,唐捐知道,如果父亲不竭力阻拦,母亲定会跟邻居大吵一架。
一句“茶来喽”将唐捐的思绪追回,也看到了今天的目标人物。
“沈老三,你个仙人板板,赢了钱就想跑,给老子坐下。”中年大叔扯着沈国忠的胳膊不让他走,其他俩人知道沈国忠走不了,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
“妈卖批,老子昨天输了三千不照样陪你们仨耍到关门,早上来我就说今天十二点前必须走,你个瓜皮耳屎多久么得铲,滚一边儿去,别拉我。”沈国忠用力一甩,胳膊恢复自由身。
中年大叔瞥了一眼沈国忠,嘴里叼着根老汉烟大口抽着,满脸的白烟,末了才搭腔:“你可就吹吧,上个月欠我们仨的一万还么得还,别老想赖账哈。”
“哪个赖你的帐,上个月你幺儿上啥子补习班,是不是从我兜兜里掏的钱?”
“那是你欠我的,就该给我撒。”中年大叔嘴上叼烟,招呼其他两个牌友垒牌,别搭理沈国忠。
“老子今天有正事,没得时间跟你们摆龙门阵。”
“你小子,明天给我带份豆花儿,滚吧。”一直没吭声的中年大叔开嗓,背心往后一撩,随后对身后的人说,“该你上了。”
“好嘞,匡叔。”
军师上阵,沈国忠成功退出。
邱晔放了两百在桌上,随后起身追了出去,刚出门人就不见了,估摸他是回家,邱晔加快步伐往小店的方向跑。
唐捐说自己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碰上。
巷子口有家便利店,唐捐弯腰掀开绿色珠帘,男店员关了手机屏幕仰头问他需要什么,唐捐扫了一眼,问他有没有见一个穿白背心的邋遢大叔进来,男生眼睛一亮,起身探着脑袋问唐捐是不是便衣警察。
唐捐笑了,摇头。
“那你找沈叔干嘛?”男生随手撕了一个薄荷味的棒棒糖塞嘴里,屁股一沉又坐回他的电竞椅。
“我来这儿旅游,昨儿个刚到,邻居阿姨托我给沈叔带点东西,我刚去了他家小店,门还关着,听人说他常在天一棋馆,老板说刚走,就来您这儿碰碰运气。”唐捐两手插兜,面带微笑。
“北京来的?”
“嗯。”
“你是来要东西的吧?”男生单手撑着下巴看唐捐,棒棒糖把另一边脸颊撑起。
“我去别的地方找。”唐捐说完就走,掀开珠帘,背后传来声音,“老八抄手,他一般出了棋馆都会去那里。”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