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是晚上十点,云恪把唐捐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唐捐的行李箱被苏覃拿回了公司,他只留了手机,路过保安亭,没看到强叔,多余问了一嘴,从窗口探个黑漆漆的脑袋出来,一身蓝白校服。
“唐捐哥。”男生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额前的小顺毛随风吹起,模样应该随了他母亲。
“你爸呢?”唐捐抱着胳膊问。
“腰间盘突出被我妈拎去医院了,你上哪儿出差了,我爸说他好几天都没看见你。”
“去了趟西北,快中考了吧?”
“高考完就轮到我们了,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上次月考全班倒数第一,我妈让我专心画画,说不定还能上央美附中。”男生说完,小顺毛随风耷拉下来。
唐捐笑了,左手摸他的头:“那你加油,大画家。”
男生也跟着笑,回到椅子上继续画画。
单元楼的密码锁又坏了,大门敞开,随风执拗作响。唐捐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很沉重,叶青的死因终于真相大白,余阳无罪释放的概率大大增加,可他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反而比去之前想得更多。
走到门口声控灯还没亮,唐捐跺了下脚,还是一片漆黑,从兜里拿出钥匙,刚入锁孔,突然被人一把从后抱住,一身的烟味。
“张万尧,你滚开。”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捐刚想回头,那人的下巴抵在他肩膀,窝在他耳边说等等,让他多抱一会儿。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环绕,唐捐心一晃,肩膀也跟着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光是隔着西服布料都能感受到身后人炽热起伏的胸腔,想拒绝,却开不了口。
“今晚去我那,好吗?”
唐捐嘴角一动,转了身子,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男人,他头一次在戚柏舟的眼里看到这种表情,他一贯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留给他的,也总是一张笑脸。
“去你那做什么呢?”
“我想一直抱着你,我想......”
“你想让我成为你泄欲的工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对不对?”
唐捐刚刚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理智覆盖,先不论男女,戚家是京城大户,是他一辈子也够不着,也不想去够的存在。
能做个点头之交的朋友已是最大的交集,更何况别的有的没的。
戚柏舟的眼神瞬间暗淡,头微低,不看唐捐,轻声说:“你想错了,我跟张万尧不一样,我不会欺负你,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他没对我做那些事,戚总别多想,要说不一样,那也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父亲的事,多谢你一直以来提供的线索,从今以后,不麻烦您了,夜深了,我要睡了。”
唐捐说完就转身开锁,戚柏舟站在原地不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仰起头,换上一张冷脸,噔噔噔下楼。
唐捐睡到八点就被母亲一通电话叫醒,接着上门把他揪到了医院,一查,骨裂,万幸的是不用开刀,挂一个月石膏就好。
医生让唐捐住院一周观察下情况,唐捐只待了一天就偷偷溜回了律所,温樾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张万尧,唐捐就被请到了76楼,好些天不见,老东西剪头了,年轻不少。
“为了一万块的律师费,差点搭上自己的命,你不想干可以滚,别让尧庭背锅。”张万尧低头签文件,手边是一沓黄色档案袋。
“我去螽村你是同意的,现在瞎吼什么?”唐捐一身的伤,小脸还是犟着。
张万尧笔尖一顿,抬头看人,眼神停在石膏上,眉心一紧,吼道:“我让你去查案,没让你去卖命。”
“谁能想到那种地方还有□□啊。”
“多情,敏感,不计后果,你犯的都是律师的大忌,忙完这个案子就撤了,别给尧庭丢人。”张万尧从一堆的文件里摸到一根烟,刚递到嘴边就被唐捐一把拿走。
“凭什么你说不适合我就不做了,我偏要做,这辈子就死磕律师了,你看不惯也要看着。”唐捐一手攥烟,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小犟脸盯着张万尧那张冷脸。
“给我。”
“不给,别抽了。”
“给我。”张万尧声音加重,脸又黑又冷。
唐捐对这张冷脸无感,拿了烟转身就跑,门没关就往电梯那边跑,站稳后胳膊就开始叫嚣。
正式开庭前,唐捐又去了趟兴邦电子厂,去看守所看了余阳,被余驰拉回家吃了碗臊子面,临走前给他手里塞了一根红色手链,歪歪扭扭的,也算成型。
六月一号儿童节,余阳案开庭,这次没有直播。
宋颋提出的所有罪名,唐捐都一一否定,估计是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宋检察官这次没有摸耳垂,坐在他身边的,是叶青的弟弟,叶川,白衬衫,黑框眼镜,一脸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颋的同事。
法官让宋颋开始讯问,宋颋举着起诉书,站起身看向自己的发小,眼角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