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钱自莱拧着眉,他现在都不知道骆峤这是不是还在耍酒疯:“少耍酒疯,他不是你朋友吗?”
“如果不是呢?”骆峤追问。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骆峤很爱做一些如果假设的提问来像他求证,钱自莱反问:“我看起来很像那种同情心泛滥,泛滥到随便一个人都要去照顾的类型吗?”
骆峤笃定地点头,像,非常像,他安慰自己的时候彼此也是陌生人。
钱自莱气笑了,他发现了,骆峤还没醒酒呢。
对付醉鬼,说他想听的就行了。
“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我才去照顾他的。”
这话也没错,钱自莱最怕麻烦,最不爱多管闲事,但这点已经在骆峤这里破例很多次了。
骆峤满意了,但很快他又问道:“那你只安慰过我一个人吗?”
钱自莱点头承认。
这就是说谎了,语言的安慰又不需要成本,只是上嘴皮磕下嘴皮的一个行动,这种行为钱自莱向来不吝惜于提供。
对钱自莱的回答无比满意的骆峤,现在应该掀开自己的头盖骨,给自己的大脑挤一泵润滑油,大脑就会开始油润润地转动起来。
酒精的自然代谢完成了,骆峤的意识逐渐回笼。他的脸腾地一下变红了,骆峤蜷了蜷手指,突然说不出话。
钱自莱善解人意地解围,语气里是怎么压都压不住的笑意:“我知道,你喝醉了。”
“嗯。”骆峤的视线坠到钱自莱胸口上,那里有一块暗色的痕迹,是他的眼泪。他想起钱自莱那双手的温度,是微凉的,但就是这双微凉的手没有推开他,把他抱住了。
他说:“我明天帮你洗衣服吧,你把这件换下来。”
钱自莱这才注意到上衣胸口的痕迹,他扯着看了看:“不用了,只是眼泪而已,过几天再说吧。”
骆峤没再要求,只是点点头。他不知道钱自莱到底是怎么想他说的那些话的,死啊活的,想啊要的。
“你……还记得我都说什么了吗?”
钱自莱抿了抿唇:“你觉得我应该记得吗?”
那就是还记得,但骆峤不想在钱自莱面前袒露出这样的自己。说来奇怪,他认为脆弱的钱自莱更像活生生的人,从细微处流露的一丝无助反而让骆峤更加心动。
可他不想在钱自莱面前袒露自己的脆弱。
“你不问我为什么那么说吗?”
钱自莱看着他,表情很平和:“你想说吗?”
骆峤先是说不知道,他真不知道,然后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就说。”
“顺序错了。”钱自莱说。
骆峤不明白这个顺序指的是什么,他疑惑地看向钱自莱。
钱自莱看着骆峤的脸,缓慢地补上一句:“你想说,我才想听。”
下一秒,雨忽然就落下来了。隔着防水布听,像有人在天上筛黄豆。
灯忽然由于电量耗尽而熄灭了,黑暗使距离增加了厚度。月光从帐门渗进来,在地面割出细长的银丝,他们谁都没去触碰这条若有若无的界线。二人的呼吸成为相互试探的浪,所有声响都在寂静中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