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课间休息时候我看布告栏里贴着章小麦的相片,这才知道章小麦的作品得了奖,她请大家吃饭时硬是把我领去。
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来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从不知道章小麦在大学里表现如此优异,我从不知道章小麦竟会被那么多学弟学妹崇拜。
“这是萧言,我妹妹。”章小麦落落大方地向大家介绍我。
我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我不想给我的小麦丢脸,我不想让大家觉得章小麦身边的人是一个阴暗怪物。
那么快乐的氛围,我却无法沉浸其中……我机械地笑,僵硬地点头,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仿若被一种透明却坚实的物体困住,我感觉自己的脊背上被密密麻麻按满了订书钉。
章小麦知道我在人多的场合里从来无法填饱肚子,她便一如往常地频繁给我加菜。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昏昏沉沉,彼时一个双颊红通通地男生开口调侃章小麦。
“小麦,难怪我和兄弟们怎么都不能把你追到手,感情你和你这妹妹搞同性恋。”
那个男生仰头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众人也醉醺醺地跟着一起起哄。我不敢看章小麦的脸,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介意这个玩笑。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把手伸进章小麦的风衣口袋,她的手冷得像是冰块。
“今天高兴吗?”章小麦转过头问我。
“恩,很多人,很开心。”我回答。
“我之前还担心你不适应。”章小麦稍稍用力攥了攥我的手。
“我会努力适应你的生活节奏。”我只对章小麦说出了上半句,下半句是别和我分开好吗?
“你尽力就好,如果你过于勉强自己我也不会开心。”章小麦表现得十分体谅。
“你不是也为我勉强过很多次自己吗?”我反问她。
“我们终究还是不一样……你就是你,我无论怎么努力你都是原本的那个你……我本来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改变你,可最后发现被改变的只有自己。”章小麦叹了一口气。
“我其实没有那么……”我试图为自己辩解。
“没关系,言言,你没有义务为我改变……”章小麦打断我的解释。
那天晚上我依旧怜爱地亲吻她的额头,我试图更近一步,她的身体微微向后退了退,那是拒绝的信号。章小麦许久之后又凑过来亲吻我,我闭着眼睛回应她像水波一般轻柔的吻……我好想把她长久地留住。
五月底的青城,只需穿一件外套便不会感到寒冷。我们发生过亲密之后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互相依赖,我感到来自章小麦的疏离,她在有意逃避我。
章小麦已经提笔准备为我们之间共同创作的画作收尾,她在有意一点点恢复她以往的生活,她刻意增加社交活动,刻意延后回家的时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例逐渐被压缩。
我知道她在一点一点地要我适应没有她的生活,我知道她在为我们八月时的分开打预防针,她知道我很脆弱,所以要丝丝缕缕地去斩断我们之间的关联。
章小麦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指使我去做这做那,她知道在过去这一年里我被照顾的很好,所以她试图让我恢复独立生活的能力。
章小麦会强迫我跟不喜欢的人打招呼,她会锻炼我和店员沟通、接触,她会在我们出行时装作有事急匆匆离开,她会躲在站牌后面看我能不能独自找到回家的路。
我只能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做这一切,我有时会因为时间的仓促流过而感到无比惶恐,有时会毫无头绪地开始怨恨她,有时又会发现自己是那么那么的爱她,爱到无法接受她不能永远属于我的这个事实。
那个学期为了准备期末考试,章小麦提前很多天拉我一起复习,每天早上我还没醒便听到她在低声念英文,写字桌上的草稿纸上总是写满与我而言很陌生的单词。
“课业有那么重要吗?”我吃早餐的时候问章小麦。
“对于一个前途未明的年轻人而言,还有什么比课业更重要呢?”她反问我。
“反正我不喜欢。”我皱眉看着章小麦手里的课本。
“我也不喜欢,但是念好它们是责任。”章小麦一本正经地回复我。
“吃东西吧。”我伸手指了指刚买来的早餐。
那天开始我在课堂上更加认真地听老师讲课,我怕自己和章小麦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太远,我更怕她有一天会因为我的不上进而对我感到轻视。
“言言,今天放学你先回去,我有事要晚些回来。”章小麦的短信在最后一节课结束前传来。
“萧言,今天晚上有节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后排座位的阿齐向我发出邀约。
“今天晚上有事。”我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
“我是在替白素传话哟。”阿齐神秘兮兮地强调。
那天傍晚我在一群人中间看到了久违的素素,她将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双目炯炯,精神饱满,仿若更换了一具全新的躯体。
“言言,这边。”素素摆摆手把我领进一个包厢。
“你没事了?”我惊讶地打量着她。
“你都亲眼见了还这么问我,真假!”素素取出火机点了根烟,随后又道,“我这次可不是单纯叫你出来玩,有正经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我警觉地问。
“白桔拿了一笔钱让我学着做生意,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我这个人天性多疑,除了白桔和你我根本没办法相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