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江和站在车的尾气中沉默。
他觉得自己该辞职了,过不了多久公司就会有他一堆花边新闻。
但江和也就沉默了一会,接着抱着卫逸进了公寓。
电梯有人占着,江和等了半天,耐心吿磬,把卫逸不太适合未成年观看的头裹好,准备扛着人走楼梯。
卫逸的声音隔着衣服传出来:“哥,我好闷啊,你让我自己下来走也可以啊,我腿没有受伤。”
江和脚步一顿。
是啊。
这家伙伤的是芯片,可以自己走路。
那自己为什么还要抱他?
算了小细节罢了,万一走两步掉零件了怎么办?
江和:“就你话多。”
他跟扔面袋子一样把卫逸向上抛了拋:“回家再说。”
来的路上,江和一直在回忆卫逸的制作流程。
从接收项目开始,到卫逸初具雏形,大概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核心芯片制作花费了将近两年。至于身体,江和参与度比较少,并不了解具体细节。
但他也不方便把卫逸带到实验室,现在这个点,整个实验室都是人。他扛着约等于一个亿的盗窃物,先不说治好不治好,估计刚迈进大门,就被警察拉到局子里喝茶了。
然后警察会给沈叔打电话,沈叔肯定收手不管,沈叔不管闻叔也不敢管,闻叔不管夏泽禹更不敢放屁,江和年纪轻轻就要铁窗泪……
想多了。
江和摇摇脑袋。
现在也只有靠自己了。
江和看卫逸眉头就没松开过,以为把他搞得不舒服了,轻轻地把卫逸往怀里带了带。卫逸的右臂顺着江和的臂弯无力地垂下来,衣服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低头打量卫逸的脸,后者红润的嘴唇已经少了七分血色。
江和用正常人的判断方式给卫逸下了个定论,如果刚才的卫逸算个半死不活,现在的卫逸差不多半截子入土了。
……
没事的没事的。
可以修好。
自己都可以自主研发芯片,一个坏芯片怎么会修不好?
江和一路上都在自我催眠,手却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走到门口,江和腾出一只手按开密码锁,鞋都没脱,直接钻进地下室。
他皱着眉把仪器启动,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照亮了工作台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量子镊子,还有一尘不染的实验仪器。
每次做完实验,江和都会把东西归位,生活上邋里邋遢,但是做实验时是正儿八经的一丝不苟
江和忽然有点庆幸自己这个爱好,当初自己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所以沈叔自掏腰包给他置办了一个实验室,如果没有这个实验室,他不知道该带卫逸去哪里。
把卫逸平放在防磁平台上后,江和手指划过仿生人胸前的暗扣。
生物皮层应声翻开,露出嵌在心脏处的菱形芯片。一道蛛网状裂痕贯穿晶体表面,幽蓝流光在其中艰难游走。
还好还好,没有完全损坏。
江和看着卫逸的脑袋剖面,切口处还算平滑,没有神经碎裂,接起来不会太过浪费精力。
全息投影在江和不远处亮起来,江和脱掉衣服,换上自备的防尘无菌外套。
想要修复芯片,就要把研究所的密码破译,用电脑技术储存好卫逸的所有代码,才能毫无顾忌地进行修复。
江和眯着眼看着皱眉闭眼的卫逸,自己跟着也皱皱眉。
卫逸的衣服烂了个大口子,露出紧实且线条分明的腹肌,血水顺着腹部肌肉缓缓滑落,一路蜿蜒至被撕裂的西装裤边缘。
江和呼吸一滞,脑子很不适宜地里面闪过几个旖旎的镜头。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了几声“救人要紧救人要紧”,然后利落地拿起剪子剪衣服
毛衣一点点崩开,江和小心地避开卫逸敏感部位,顺着裤缝把裤子裁掉,然后把衣服扯出来丢地上。
“哥……”
江和本就有点心虚,被卫逸叫得一哆嗦,强装镇定回应了一声:“怎么了?”
卫逸一手捂鸟,一手捂胸,看着天花板:“哥,我可以脱衣服啊,你不用拿剪子。”
对哦。
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江和恍惚了一下,然后理不直气也壮,揪着卫逸的爪子扔到一边,嘀嘀咕咕道:“你都这样了还自己动手干吗?捂什么捂,又不是第一次看了,害羞什么。”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卫逸倒也不较真,歪歪头说:“哥说得对,哥一直都很聪明。”
江和看不得卫逸这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嘴巴一抿,转头用绷带把卫逸眼睛缠上了。
都是装的。
就算卫逸没有痛感,脖子断掉一截也不会太舒服,还非得搁这装模作样干什么。
他没办法帮卫逸麻醉减少不适感,但是看着卫逸的眼睛,江和下不去手。
卫逸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连喊了好几声哥。
江和拍拍他的肩膀。
卫逸不装了:“哥,我有点害怕。”
卫逸:“我会不会死啊?”
江和顿了顿,认真应了一声:“不会。”
他不想多说话,因为自己现在也很紧张,江和还没有一个人搞过这么复杂的事情。
江和的手指悬在实验台上方,三秒钟后按下了按钮,几条束缚带从平台冒出来,把卫逸四肢捆了个严严实实。
他看到卫逸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很快。
自从诞生以来,卫逸没做过任何手术,难免有些紧张。
这很正常。
他对自己的情绪判断已经比之前准确多了,除了紧张,卫逸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生理性厌恶,好像自己经历过多次手术。
这个事情让卫逸很奇怪。
如果能升级的话,他或许能解开类似的疑惑,升级之后的自己可以解开更多的记忆库,完善自己的信息,把各方面的缺漏自行弥补。
但可能也会丢失一些数据。
作为一个机器人,应该以完成最高指令为目的,不过一通操作下来,这样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卫逸难以判断。
但能判断的是,卫逸不想丢失自己现存的记忆。
江和深吸一口气,戴上口罩进行操作。
实验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各种精密仪器飞速运作,除了修复芯片,江和还要观察卫逸的状态,不到一小时,他就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脊椎滑入无菌服领口。
全息投影里跃动着无数代码,卫逸的神经电流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剧烈震荡。
江和把目光聚焦在芯片的一个亮点上,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把他扣住。
这是卫逸的数据库连接点,先把数据库储备好,就可以进行修复芯片的最终操作。
“警告,底层逻辑链断裂!”一道机械女声刺破实验室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