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滑落,洇湿了一个‘仙’字,我慌忙用袖子去擦。‘仙’字周围还是起了毛边。
我心有愧疚,毕竟这是父亲的遗物。我被故事吸引,忽略了上面得字,再仔细观瞧,笔记本上的字迹古朴有力,每一个字都写得很认真,我父亲虽说有‘四不’原则,他在听这些人的故事时心里应该是不平静的把。
揉了揉眼睛,发现竟然不知不觉看了好几篇。我这才意识到我身在何处。
也不知道老爸有没有在外面是否等得着急了,显然他是了解这里得,可他没有随我一起进来。
我合上笔记本,周围瞅了一圈,没有看见门,决定还是原路返回,我是从正对着书桌得方向进来的。
我抬脚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自己得一只脚已经在蓝光外,我又迈另一只脚,踏出了蓝光。
我已经站在西配房门口。周围是积年柴草。
我推开门,外面阳光刺眼,在我眼前形成了光晕。我有一时得空度,感觉刚才好像深处幻境。
我走进正屋,看见桌子上放着那把铜锁和钥匙,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灵生,我去打工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老爸,就这么急着去找他得玲子姐,招呼都不打,真见色忘义。
说真的,我也要去打工了,同学给介绍了暑假烧烤得活,烤肉一个月两千,端盘子上菜一千五,我选择去烤肉串,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和我一起打工得同学叫苗旺,他去端盘子,他嫌烤肉太热。苗旺是我们隔壁村的,我们高中在一个班,他学习马马虎虎,但家里条件还不错,上了个民办大学。
我出来打工是为了挣钱,他出来打工主要是不想被家里人管,也不想听他父母天天吵架。
我和苗旺还有另外一个打工的刘哥住在饭店二楼,临时搭的铺盖卷,白天就卷起来,按上桌子。我们基本早上八点起床,和其他员工一起切肉穿串,准备食材,中午点烤肉的少,比较轻松,晚上是最忙的,过了五点基本上不停歇,一直到晚上一两点收摊,睡下基本上要三点了,天天累成狗,觉都不够睡,其他什么事都没时间想。
有一天晚上店里正忙活着,十几盘子烤肉等着烤,刘哥正一边刷着抖音一边晃来晃去扭着,他突然撂下烤肉,拿起手机就跑了,把我吓一跳。老板娘追出门,刘哥已经跑没影了。
老板看着一堆烤肉骂骂咧咧:“赶着奔丧?比兔子跑的还快!”
“这正忙着呢,客人等着烤肉。苗旺,你先过来烤肉。”老板被不停吆喝催菜的客人喊得团团转,她是个四十来岁胖胖的女人,走几步浑身冒汗。
“难不成,犯事了?”
几天后刘哥又急匆匆的跑回来了,一脸的生无可恋的沮丧。
“我已经和老婆离婚了,孩子没要,净身出户。”
我们都很惊讶,他之前每天和闺女视频,脸上洋溢着幸福。每每和我们说起他闺女,总是很骄傲,说她闺女在班里都是一二名,很懂事很听话,他出来打工再苦再累,一想到自己的闺女便心满意足了。
“那天我一边烤肉一边刷抖音,刷到个原配打情人的视频,那个女的抓着小三又踢又打,等露出脸来,我就傻了,这不是我老婆么?!我做高铁回到家,她脸上的抓痕还没消......我怎么这么倒霉,让人给戴绿帽子。”
“我质问她为什么背叛我,她说家里没钱,要挣钱养家,我他妈的每个月给她打八千块钱,难道不够她们娘俩花的么!她说要还车贷,给女儿交辅导费,看老人,红白喜事,吃喝拉撒,不够。我一个月五百块都花不了,她们八千还不够么?”
“我让她解释,她什么没说,只要和我离婚。我他妈的天天在外面不舍得吃不舍得喝,我为了什么?我到底为了什么?他的事在抖音一传,谁都知道我被戴了绿帽子,我他妈的哪有脸呀,那娘们到是破罐子破摔,不嫌臊得慌,既然都这样了,我还和她叨叨个屁,离婚就离婚!以后各过各的!”
我们都替刘哥不值,他在店里打工好几年了,一直不舍得租房子住,在市里即使租个铺位最便宜也得二百元一月,他常年和小年轻挤在二楼打地铺,饭店里管吃不用花钱,他也从来不买衣服。他每个月工资八千五,八千汇给家里,自己留五百还花不完,他自己在外面受苦受累,老婆在家里过的有滋有味。
刘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净身出户,按说女方出轨,女方应该净身出户。
“他是为了闺女,闺女是他的心头肉。女孩肯定愿意跟着妈妈。妈妈再不堪,可不会亏待自己的亲骨肉。”老板叹息一声。
“都是无奈的选择,但凡有招,谁愿意这样的结局。”
快开学时,我们找老板结了工资,准备要去学校报道了。
我给老爸打电话要去看看他,他电话里支支吾吾的,我听旁边有个女的说‘让孩子来行了,有什么难为情的。’想必那个人应该是玲子姐。
我背个包买了几斤水果就去老爸给的地址,倒了两趟公交车到了,他在车站接的我。
他从背后捣了我一拳。
“臭小子,这两个月伙食挺好,长胖了。”
“天天吃烤肉,我都快吃吐了。”
“老爸,你过得挺滋润了,也胖了点,脸上有肉了。”
“这果然有老婆和没老婆就是不一样。”
老爸脸色一窘。
“少贫嘴,小年轻你懂个屁!”
“反正我是知道你谢饿不管儿子,见色忘义。”
“你耽误你老爸十几年了,我就不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玲子姐对你怎么样?”
“那......自然是好!走走走,玲子姐在家等你呢。”
老爸七拐八拐把我带进一幢老楼,上了五楼,推门看见了玲子姐。
“灵生,快来,快进来。外面热吧?快先吃快西瓜解解渴。”
“玲子姐好!谢谢玲子姐!”
我记忆中的玲子姐还停留在我五六岁时。十几年不见,眼前的玲子姐大约还是当年的模样,但人胖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这就是他们说的少妇吧。
玲子姐仔细端详我,满脸笑意,让我觉得很亲切。
“多年不见,灵生长大了,成大小伙子了,这要在街上遇见,我可不敢认了。”
“快吃西瓜,吃呀,来这就和到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玲子姐太热情了,我有点拘谨。
玲子姐做了很多菜,弄得很丰盛。这俩月天天在饭店吃,大油高盐,简直吃腻了,蒙登吃到清淡的饭菜,感觉特别香。
“玲子姐的手艺真好。”
“我听你爸说你考上了青城大学,咱以后都在一个城市,离得不远,周末常来吃饭,以后咱都是一家人。”
“谢谢玲子姐!”听到‘一家人’三个字,我的心里暖暖的。
吃完饭,玲子姐去刷碗收拾桌子。我和老爸做沙发上聊天看电视。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塑料袋。
“哎吆,这什么玩意?”
“爸,这是给你的,在城里买个房子,好好和玲子姐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