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玉双手蜷在来人胸膛前,腰身被掌心紧贴着拥在怀里,似有若无的热意透过衣服钻进她的肌肤。
少年声线中带着闷笑道:“这是怎么了?”
她呆呆地抬起脑袋,只见裴持眼尾弯弯,鸦黑瞳孔里正倒映着她无措的神色,又掺着点点星光,朱唇微微翘起,五官柔和得似树梢霁雪盖着的嫩芽。
通身墨绿衣裳被风吹得飘逸,衣角扑到她的小腿,小弧度打着巻,激起一团酥麻。
双目对视,彼此可在眼中寻到自己的影子。
彩团一簇簇在身上炸开,烟火般的花束一浪更比一浪高,冒出的七彩霞光映照在两人侧脸上,成了最华丽的陪衬。
“嗯?”少年的脸也像是花渐渐落下瓣叶,现出了最柔软干净的蕊心,不消动作,便已勾住了人的心魂。
她从茫然中找回神思,立刻牵住他的手腕道:“快走!”说着,便紧拽住他往门外跑。
那悬在黑空中的梦妖眼一横,一手对付狐妖的攻势,另一手悄悄背在身后聚拢出一团浓郁彩团,直冲他们而去。
彩团圆润,却如流星般划破凌空,尾梢拖拽着长长火舌。
狠狠砸下。
谬尔手颤着,眼中竟流露出了不属于妖的惶然,猛地朝这扑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裴持瞳孔微缩,不假思索的在那一瞬反身,以脊背为盾,将温良玉按住自己的怀中,双手捂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牢牢缩在盾下。
先传来的是灼热感,像是在炭盆中被烧透红的铁烙。
温良玉在他怀里,饶有身上这件衣裳护体,仍被烫得面色赤红,指尖发抖,更遑论全然暴露在彩团下的他了。
火舌溅下,墨绿衣裳被烧出了黑洞,裸露的肌肤蔓延出了几个圆形烫伤。
裴持浓密长睫垂下,紧抿着唇,面上只有极致的冷静。
若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能拥着她作为终结,倒也不算太差。
雷鸣般沉重又震耳的一声响起。
以裴持为中心,圈圈白光如烛影般散开,柔软似莲瓣,笼住了一大片地盘。
彩团一道道突破,每过一圈白光就失去几分光彩,直至最后,像是彻底被融化了般,消弭在天地间。
一瞬间,又一道团状白光破空而出,直冲梦妖而去。
与先前彩光有八分相似,却又比其强了数倍。
梦妖反应极快地避退了几步,可仍被白光散出的强光灼烧,唇角沁下血线。
她瞪大眼睛,稚嫩声线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是什么人?”说完,踏着虚空,一步步落到了地上,想要靠近却仍忌惮着地上白光。
裴持松开怀中人,用袖口轻拭她泪涔涔的额角:“伤到了吗?”
温良玉唇色发白,虚弱地摇了摇头。
梦妖道:“你到底是什么妖!”
裴持看了眼手腕上的佛杀,波澜不惊地转了眸。
梦妖恍了神,皱眉,将目光牢牢定在他脸上,好一会才否定般摇了头,掐腰怒斥道:“你是哪来的凡人,敢坏姑奶奶的好事!快将怀里那小妖松开,我可以发发善心,留你一条小命!”
裴持眼底一片森冷,扯动唇角勾出抹笑,指尖转动间,地上散成莲花瓣的白光骤然变大变盛,蔓延至梦妖脚下。
梦妖察觉不对时,脚下已生出了一朵小莲花,正巧能容纳她的身形。
抬脚想跑,却根本动弹不得,被死死黏在了原地。
裴持站在风口,墨绿衣角翩跹而起,更显身形单薄瘦削。
一双眸被纯净高洁的莲花映照着,却窥不见半分霁月之感,更像是吞噬人心的食人花,魅惑又森然,阴郁又恣意,全凭心意地胡作非为。
他半抬着纤细指尖,微微一屈,那莲花从地面生长,将梦妖包裹在其中。
梦妖身子开始虚化成缕缕彩线,凌乱地盘成毛团,又隐约传来痛苦的呼唤。
“救我!狐妖!你我皆是妖,怎能看着一凡人将我迫害至此!”
谬尔屹然不动,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她挣扎绝望的模样,讽道:“唤我一声爷爷,我考虑考虑?”
梦妖的话顿时哽住,看不清的脸上涌出怒意。
下一刻,被罩住的毛团忽地肆虐暴起,扩充至数倍大,将莲花胀大了一个小缝。
一条彩线飘着从里面逃了出来,消失在天地间。
院中回荡着梦妖摧枯拉朽的苍老声音:“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裴持眉心微蹙,不愿轻易放过她,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却被谬尔拦下:“别追了,她死不了的。”
他转眸,淡漠看他问道:“为何?”
谬尔叹息道:“她是梦妖,以凡人的欲望而生,起神动念,便可让凡人浮生若梦,醉溺在臆想中,不知存世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