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起身,露出牵强的笑道:“你怎么来了?”
卫融神色复杂:“我为求父亲允我们分府另过才受了家法,可前几日那般好的机会,得了皇后的旨意,任是谁都再没法分开你我两人,你却生生推脱了。”
他皱起眉,脸上浮起点点怒色。
一墙之隔,本蔫头蔫脑的永嘉耳朵忽地一动,余光不自觉扫向隔壁,道:“皇兄,你听,是谁的声音?”
裴持眉尖微皱,冷声道:“永嘉,你若再不回去——”
“是卫融!”永嘉瞪大眼睛,脸上顿时浮起又恼又厌的神色。
裴持的声音消失,转眸看向那道院墙,眼底慢慢涌出了森然冷意。
永嘉撸了撸袖口,阴沉着脸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道:“他怎么还敢来寻良玉姐姐,真是不想活了!”
卫融仍然在念叨:“我知你心存芥蒂,不愿面对妙娘,但住在这偌大府里,院子隔着院子,寻常根本碰不见。”
“更何况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五年来我日日夜夜想着你,念着你,恨不得陪着你一块去了,你才是我真正的结发妻子,旁人怎可相提并论?”
他向前一步,恳切道。
温良玉垂着长睫,默然听着他的话,脸上的弧度与以往一样是柔和顺从的,所有棱角都被深埋在了皮肉下。
一道清瘦的柳青身影孤零零站在院中心。
她挤了挤嘴角的笑,正想着如何敷衍他,院外却匆匆走进两人。
永嘉大步迈入,黑着脸,上前几步猛地将他推开,捏着拳头大呵道:“滚开!”然后,护在了温良玉面前。
卫融身体孱弱,虚弱地向后倒了几步,差点摔倒时忽地有一只手拽住了臂弯。
他下意识抬眼看去,脸上浮现了畏惧惊慌的神色,结巴着道:“殿、殿下。”
裴持立身站着,垂着眼尾,轻蔑又厌恶的情绪毫不遮掩地流露了出来,审视他一眼,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卫融的脸疼得狰狞,痛呼道:“殿下,殿下松手。”
裴持未应,钳住他手臂的指尖泛白。
直到卫融受不住,腿脚战栗着快要跪下,他才猛地松手,任由卫融摔在地上。
这一摔,那背上尚未好全的伤口沁出了越发多的血,染得地面殷红一片。
永嘉嘲道:“卫融,你早已娶妻,怎地还有脸皮来纠缠良玉姐姐!”
卫融咳着,嘴角又淌出了血,小厮连忙扶起他。
裴持慢步向前走,乌黑发亮的眼眸倒映出温良玉错愕的模样,扯动嘴角露出了轻笑。
温良玉心一颤,像只鹌鹑似的将眼神缩了回去。
卫融缓慢地站起身,半个身子都由小厮支起,倾斜着行礼道:“参见太子,公主。”
少年的笑未变,却平白沾了些戾气,淡漠扭头道:“卫三郎,是嫌在牢中待的时日太短了吗?”
语气幽幽,落在卫融耳边较厉鬼还要可怖。
他身子抖了抖,体内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这瞬扭曲变形了,疼得他犯恶心。
他骇得双膝发软,连连道:“是臣失礼,都是臣的错,殿下恕罪,恕罪。”
永嘉插话道:“既知失礼,那以后就莫要再来烦扰良玉姐姐!”
卫融抿着唇,告罪的声音渐渐消失,沾着泥和血的脸上多了几分执拗又道:“臣与良玉本就是夫妻,何来烦扰一说,若不是当年的意外,怎可能分别多年,错过许多。”
温良玉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当年怎会是意外?她小产后身子亏损,日日昏沉在榻上,房里的人全换成了生面孔,入口的汤药要么是叶宛妙要么是卫融送来,可越喝,身子越差。
她起初并未怀疑,直到偶有一日清醒,便起了书房见卫融,却见屋内暖香弥漫,小榻上两人缠绵一体,呢喃着情话。那时她才恍然发觉不对。
自那开始,送入房中的汤药皆被她偷偷倒了,身体竟渐渐有了好转,本打算有力气出府时便与卫融提和离。
可那日春光正盛,卫融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送到了她的塌前,说这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补药,半强迫着她喝下。
一碗落肚,肝肠寸断的痛。
她听到了卫融将碗狠狠摔在了地上,问是谁熬的药,又吩咐人去叫大夫。
谁会是害她的凶手呢,她看不清,但卫融定是其中之一。